“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整齐划一的声音嘹亮的响在马车外,昭示我终于回到这金碧辉煌的地方。拨开幕帘,举目望向前方,那个
丰神俊朗的男子正含笑而望。
“臣妾参见皇上。”下了马车,我淡然的向他问着安。
“锦妃不必多礼。”他一点也不为我的冷淡而生气,脸上的和煦笑容好似能将寒冰融为一池春水。“此次淮河水患的治理,锦妃可谓功不可没啊。”
“臣妾谢皇上抬爱。”若不是你苦心算计,我也断然不会出这一次头。此番你却前来给我不痛不痒的褒奖,若真是功不可没,你将我那关在大理寺的二哥放出来,这份情我亦算你偿还了。
“锦贵妃还是先移步锦陌殿,皇上可是在那预备了大堆的美酒佳肴,就等着你来吃呢。”宓妃笑容柔美,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狠叫我暗暗心惊。
这锦陌殿,也是该换次血了,省的哪天多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臣妾谢皇上赐宴。”垂了臻首,我轻移莲步随着前方的娇声笑语缓缓前行着,眉间不禁勾勒出一番惨淡光景,心头被那些无孔不入的笑谈扎的千疮百孔。
这皇宫说大亦是不大,就在我觉得仿佛痛的麻木之时,锦陌殿便出现在眼前。
“皇上,这可是宓儿第一次来贵妃妹妹的锦陌殿呢,还须您带着宓儿好好参观参观。”糯软的嗓音响起,清甜的能使人的毛孔全都舒张开来。
“宓儿不是该请这儿的东道主——锦妃来引着你参观么?怎么却找上了朕。”皇帝的目光终于向我这边袭来,我扬起头,无畏的直视:“让皇上见笑了,臣妾性子疏懒,不爱走动,所以这参观一事怕还真是舍您其谁。”
“皇上,请吧。”宓妃顺势瞥过我的目光中夹杂着讶然与得意,但最终目标只是身旁这名尊崇的九五之尊。
宓妃,绝不可能像面上这般平静的对待我,但在阴谋尚未浮出水面之时,我且容你与他好一番郎情妾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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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宫。
算算,这是我第二次来到皇帝的寝宫。只是第一次我是自愿,第二次我被胁迫。
“想救你二哥便随我来。”
耳际轻轻的呢喃之声极其微弱,让我险些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但那男人饱含威胁的目光却是让我不得不直视这一事实。
于是,为了同一件事,我在同一个地方两次驻足停留。
“皇上可同意释放臣妾的二哥?”不想再继续这沉默,我略显焦急的询问着他的意愿。
“直说吧,就这样释放连天誉,是一件不可能办到的事情。”沉吟半晌,在吊足我胃口之后,他却给了我这样一个令人失望的答案。“但是如果你肯帮我,那结局便大不一样。”他的手指轻敲着桌面,对着我露出自信的笑容。
“臣妾,要如何帮您。”
说到底,不过还是要靠我自己。龙罙,这便是你最真实的目的,你不过是要利用我,我不过是需要你的庇护。
什么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如此利益化?
“锦年,我知道你怨我,将你派遣到淮河沿岸。”他突然开口,语气坚定,“但我却不后悔,因为我相信我有能力将远去的你也呵护的很好。”
呵护?将我派去那种地方再说呵护我?打一个巴掌再给一枚甜枣么?真当我连锦年是傻子不成!
“锦年,你只需证明那安家独子并未受伤,这件事便算了结了。”他的目光中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使他的每一句话都可以轻易摄住我的心神。
“至于怎么做,那便是臣妾的事了,对吗?”
“当然。”
很好,龙罙,既然你间接给了我选择的权利,那么我不介意让这场戏声势的大一些,再大一些,直到让你膛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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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门。
眉目如画的精致女子携着身旁模样俏丽的婢女,立在庄严古朴的玄武门前接受着来自侍卫的检查,“小主,您可以出宫了。”
“慢——”
清亮不容忽视的声音响起,停驻了女子及其婢女的脚步——
“慢——”
才远远看见玄武门的轮廓不久,再快步向前行进几十米,便看见正欲出宫的安如画极其婢女,连忙出声阻挠着她们一行人。所幸她们很快停下脚步。
“安才人,可是要探望兄长?”几步走至她面前,我冷声问道。
“是,贵妃娘娘。”她低眉顺眼,一副乖巧惹人怜爱的模样。“贵妃娘娘叫如画有何事?”
“本宫奉皇上旨谕,代为探看你兄长的伤势。”抓起她的手,冰冷自指尖泛到了心里,果真做贼心虚么?“皇恩浩荡,安才人,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贵妃娘娘请留步,例行检查是必不可少的。”面前的带刀侍卫们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咬咬牙将我拦下。眼角余光留意到身旁安如画的表情,惧怕中含着一些期待。呵,但今天注定是要让你失望的。
从怀中掏出皇帝钦赐的龙玉,晶莹剔透的碧玉之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盘龙,岁月的磨砺没有磨去它的美丽,反而让它更添一份古朴。
“冒犯之处还请贵妃娘娘原谅。”侍卫们面面相觑,仿佛疑惑皇帝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证明身份的物件给了我。的确,在龙曜国,仅凭这龙玉便可调动五万精兵,实在是再紧要不过。
反观一旁的安如画,目光在触及龙玉之时,脸色骤然变得惨白,眼里堆砌出绝望的碉堡,被我握住的指尖一直在不停的颤抖。
“走吧。”
语毕,我放开握住她的手,自顾自的走在前头。唇边绽出冶艳的冷笑。安如画,从你决定对我出手之时,便该知道会有今日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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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府。
镶金的牌匾上雕刻着两个大字,笔锋运转之间气势如虹。
“不愧是安才人,连家中的门匾也比别家来的气派些。”大致观望了府邸的外景,我不明褒贬之意的说出这样一句话,安如画略微回复血色的脸又重新回到惨白,手指不停绞着手中的绢帕。这样的气派,单凭每年那些朝廷的俸禄是无论如何也堆砌不出来的,这一点,作为安家人的她又怎会不明白。
“安才人兄长的伤势可见好转?”
她疾步走到我身旁,为我领着路,听我问话,方才温和答道:“谢娘娘关怀,家兄与前几日相比已是好了太多。”
“那便好,本宫本还在为兄长的错误忧心,现在听说令兄伤势好转,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偏过头用温婉的笑容对着安如画,“那本宫兄长出狱之时便指日可待了,对吗?”
“……”她转过身,无言以对。只是加快了前进的步伐,我依旧不急不缓的跟在她身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美丽的安府,很快,连这座府邸都将会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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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家独子的寝房并不同于安府的华丽,反而弥漫着一股阳光的气息。让我不由得生出许多莫名好感,但这些好感却不足以抵消他所犯下的错误。
“恭迎贵妃娘娘。”那卧在病榻上的男子眼见着我来了,想要起身行礼,却迫于伤势半天挣扎也没起的来。
“不必多礼。”走至床沿,我作势虚扶他一把,他便顺势躺下,“安夫人,本宫略通医术,也想为家兄的错误略尽一份薄力,还望安夫人许可。”看着一旁神色复杂的安夫人,我轻声出言。
“小儿伤势,能劳得贵妃娘娘出手,也算福缘。”安夫人有些惊喜,我的名头在洛城不可谓不大,纵使不能医白骨救死人,但也远胜于寻常大夫。
“娘……”一旁的安如画突然惊叫,目光中满是绝望,再无一丝期冀。
“我出诊之时喜静,所以还请安夫人和安才人暂且回避。”不耐的扔下这么一句话,我便坐到床前的圆凳之上。静待安家母女的退场。
绝望的扫视我一眼后,安如画终于被其母拉走。
“开始吧。”
用手抬起他的胳膊,食指及中指搭在其脉搏处,又观察了舌苔、眼部和指尖之处,我已确定与我之前所料无差。安家独子是得了花柳病,而并非炸药所伤。
安家的算盘倒是打的响,既然儿子已不能人事,便干脆利用他来击垮我连家,真是好毒辣的心。可惜,遇见我,注定是你们的不幸。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句话注定要在你们身上被验证。
“你可觉得体内有何异样?”移转到香炉旁,将其间的香料及碎屑全部倾泄而出,再换上我从家中带来的香料,待香料散出徐徐的令人迷醉的香气后,我才开口问道。
“还好。”他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漾出迷醉的神色,连话语也变得恍惚了。“你真美……”语毕,他竟然挣扎的起身,向我扑来。
安如画,游戏,此刻才真正开始。
“美在何处?”
我微微闪避,叫他扑了个空。“美人,别跑……”他语调轻佻,神色轻浮,再一次踉踉跄跄向我奔来。
如此贪图美色,难怪会落得花柳病缠身的下场。这样,倒也省了我好些事!扯松了衣襟,再将发髻弄乱,我气沉丹田,尖叫一声:“来人——”
房门被骤然推开,而此时,那安家独子正恰好将我扑倒在桌上,这场景要多暧昧便有多暧昧。
“逆子!还不快放开贵妃娘娘!”安家家主安业园几乎是一跃便来到了我身边,将安家独子拉开狠狠的摔到了地上。一脚就要踢在他的身上。
“老爷,不要啊……”一妇人赶忙抱住儿子的身子,那一脚便落在她的身上,她闷哼一声,竟吐出一口鲜血。但仍是冲着面前的男人求情。我于心不忍,冷冷道:“都给本宫滚出去,此事待本宫稍后自有定夺。”
此言既出,房里的众人便不再多说任何话,各自退出了房门外,顺手将那安家少爷也拎了走。重归寂静的房间显得有些阴森。
将衣襟理好,发髻重新固定紧,从怀中掏出裹有香炉内原本香料的手帕,仔细销毁着证据。很快,龙曜国再无安家。龙曜国的后|宫也不会在有安才人的存在。
推开门,本来闹哄哄的安家众人陡然间安静下来。
“贵妃娘娘,逆子无知冲撞了您,求求您饶了他吧……”妇人将怀中的儿子放开,神情凄苦的跪在我面前。
“放肆!”纵使心中再震撼,再不忍,我也唯有以大声诘问来掩饰心中的紧张,“本宫是皇上的妃子,今天更是担了皇上的名头来看望令郎,可令郎不仅没有感激涕零,反而羞辱本宫,就算本宫原谅,皇帝的威严也不容受此挑战!”
“贵妃娘娘,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吧,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来报答……”那妇人爬到我面前,用手臂拉扯着我的裙摆,泪如雨下,神色好不狼狈!
“滚开!”
安业园一脚将发妻踢开,满面讨好之色,“贵妃娘娘,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冲撞您的地方还请海涵。至于犬子冒犯您这一事,乃是他咎由自取,微臣随您处置。”
不愧在官场混迹多年,孰大孰小倒是分的清楚,只不过我这次来,却不仅仅是为了一个安少爷!
“本宫适才为令郎诊脉,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缓缓走至安业园面前,轻启朱唇:“令郎可得了花柳病呢,至于那炸药伤人的痕迹,本宫可未曾在令郎身体上找出半分。”
“你说谎!”安如画的声音骤然响起,“你这个妖女少在这里妖言惑众,这里可不是皇宫!”她的笑容阴狠,蕴含着一丝被逼到绝境的恶毒。让我的心骤然抽动,狗急跳墙吗?
“的确,这里可不是皇宫。”
磁性的声音骤然响起,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