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我再一次的胡搅蛮缠和不着边的婉拒,皇上自然是无法在我这里过夜的。可是依他今天待我的表现猜测:一定有什么是不一样的,至少相对于**其他女子而言,我是特别的,否则仅凭小小火药的改进,他又怎会将我一个未承宠的锦嫔封至贵妃?要知道昔日的妙仪太妃在育有皇嗣之后也只是初晋荣妃罢了。但即使这样,依旧引起了**的风起云涌。
妃,贵妃。
不过一字之差,便将今日的我载入荣殊的史册。我百般抗拒,千方远离,却还是免不了成这众矢之的,难道这就是天命?如今的我,已双脚悬空,置身于这镜花水月之中,任何一个大意的动作都会让我死于万丈深渊。
云昕、安如画、甄宓,以及许许多多我连名字也叫不出来的女人,她们时时刻刻都注意着我的动态,随时预备着在我落井后扔下手中的碎石。
“那么,顺其自然吧。”
阖上羽睫,疲惫的我很快沉沉睡去。无声无息中,命运的齿轮也悄然契合、扭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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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太过疲惫,待到我清醒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时分。
“念儿……”拨开遮住视线的几缕乱发,才发现阳光已经明亮到足以刺痛双眼,暗道不妙,径自拿了床边的內衫,利落的替自己换上。
待我用钗将长发固定,门外突然走进端着瓷盘的念儿,她有些惊讶的将盆放到搁架上,边走边在裙面上揩着手。
“娘娘,怎么不等念儿服侍,您就自己起来了?”念儿接过我手上的木梳,将垂下的发理顺,再从盒里抠出胭脂,均匀的替我抹了浅浅一层。
“娘娘,今天是狩猎的日子,皇上方才派人来传要带着您一块去呢。”念儿放下了木梳,走到壁橱边翻找着骑装,“蓝色还是粉白相间的?”
“不是有件素白的吗?”
“娘娘,那件太素了!”念儿不满的嚷嚷,用身体挡住壁橱门,不让我瞅见里面其他衣物。
“念儿,我这一不是选美,二不是比艳,穿那么张扬做什么?”
“娘娘!”她找不出合适的词语辩驳,只得闷闷的唤我,小脸涨的通红,教人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今儿个,我就穿念儿小脸蛋的颜色。”
“……”她愣了愣,才明白过来我是在捉弄她,一张脸更是和猴子屁股有的一拼。“娘娘,更衣吧。”她拿出粉白相见的那套,神色郁结也雀跃的催促我换上。
我内心陡然一震:念儿,纵然被我打趣,拿来当笑柄,看着我狠厉的不像从前的连锦年,你也仍是盼着我得宠,仍是替我盘算着的吗?我的念儿,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逃离这金笼,走的远远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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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朝在每年的立夏前后,总会去往西部的森林狩猎一趟。时间大致为二到五日,对于深宫里的女子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散心的机会,但可惜,每年的狩猎,纵使是皇帝也只能有选择的携带几名妃嫔,至多不过五名。所以每年能够跟随着皇帝前去狩猎的女人,无一不是极为受宠的,现如今我占了这跟随的名额之一,是否代表着我也进入了那受宠嫔妃的行列?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次狩猎并没有传言中“千骑卷平冈”般夸张,亮队侍卫,部分朝臣,以及随侍的皇后、端妃和我,便是全部的阵容。这架势,即使是一般亲王出行也犹有不及。由此看来,这皇帝倒不失为一名体谅民情的节俭的优秀的统治者。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现差错的话,眼前这名雅若芙蕖的女子就应该是端妃了,当日,皇后曾不加掩饰的向我表露了对宓妃的厌恶,并且明确告诉我要以除掉她为己任。可她同样提醒我,若非到了万不得已之际,万万不要去招惹端妃这号人物。那是我第一次在皇后的目光中读出忌惮,那么在端妃身后,一定有一个极为庞大的势力是让皇后甚至云家都不得不为之小心翼翼的。
“皇上,这舟车劳顿几个时辰,您也真是舍得让贵妃妹妹来折腾。”端妃浅笑着搅乱马车内的静默,目光似不经意落到我的身上。
“端妃姐姐说笑了,皇后娘娘金枝玉叶之身都能受得这远行之苦,臣妾又能算的了什么呢?”来者不辨敌友,我亦只敢搪塞而过。
“话可不能这么说,妹妹一身冰肌玉骨若是磕着碰着,实乃我天朝一大损失。”
“臣妾不过蒲柳之姿罢了,哪比的上皇后仪态雍容,华贵天成。”我便当她是路人甲乙丁,不急也不恼,只将皇后搬出来同她打太极。
“说话就说话,总把皇后扯进来干甚?”
循着声音我将目光投向它的主任:他今日一袭暗紫的袍子,乌发用一支墨玉簪住,目光流转间,眼角眉梢是醉人的清俊。
“臣妾知错。”他的加入使我只想早早结束这场对话,任何多余的交集都是我无法控制的,在我未曾明确自己的决定之时,就让它这样混乱下去吧。
“朕发觉,锦年对朕似乎很厌倦?”
“臣妾不敢。”
“皇上,贵妃妹妹进宫时日不长,对我们这小圈子也不熟悉,生疏一些是在所难免的。您又何必说那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吓着妹妹呢?”皇后浅笑看着我,眼里带着一些狠厉的警告之色,“贵妃妹妹,本宫听闻你曾制成威力极大的火药,可否讲出配方来让大家长长见识?”皇后维持着恬淡、恰到好处的笑容,婉转的将我自尴尬的氛围中拉出。
“臣妾幼时顽皮,喜玩烟花炮竹,撕开外层的纸用碗接住其间的粉末,再以不同的比例混合点燃,委后竟叫自己制出了威力颇大的火药。”顿了一下,我小心的措辞,“二哥这般托大,倒真叫臣妾不好意思了。”
“应当说贵妃妹妹蕙质兰心,叫我这做姐姐的自愧弗如才是。”端妃笑意融融,若是出现在寻常人家,也是再温馨不过的闲话家常了。
“你们都别自谦,依朕看,三个都不简单。”
他好似话中有话,如墨的眼眸里波涛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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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向来民风开放,女子亦无需做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这男人们的狩猎场也逐渐有了女人的一方天地。
在驿馆里休整完毕后,一名侍卫模样的男子轻声说道:“贵妃娘娘初次前来狩猎场,还是先去马场挑一匹称手的马吧。”男子连同我说话都红着脸,想必是面皮极薄的。
“马场在哪边?”
“贵妃娘娘请随微臣来。”
‘微臣’?我犹自疑惑着,但还是步履轻快的随他而行。
马场比我想想中的要广阔许多,一望无垠的草场中,膘肥体壮的各色马儿悠闲的漫步其间,舒爽的空气中也夹杂着青草的芬芳。
“娘娘请到这边来,马厩里的马儿脚程更快些。|”我依言随行,但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兴许是多疑了些。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马厩里只零散地关着几只马儿,我们的到来让他们警觉不安的嘶鸣,目光落在“微臣”身上,我唇边扯出一抹晦涩的笑。
“大人可是把本宫当作驯马师了?”
“这些都是草原进贡的汗血宝马,能日行千里。”他并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侧身,食指向着前方指去,“娘娘,看见了么,那匹白马正是这群马之首——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