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陆沐很是诧异。
荣庄主死去的事已经发生有一段时日了,可是荣夫人依旧穿着暗红血渍的衣服,可见她还是事发时候的衣着。
其实据说荣庄主死时没有多少反抗,因而现在江湖上众说纷纭,有的说是荣云不小心得罪了一个很强大的仇家,最后才惨遭毒手;有的说是他的小妾太过嚣张,终日挑衅楚依,而荣云又维护着小妾这一边,久而久之,荣夫人终于忍受不了,含泪弑夫;还有的说法更夸张,说是第一公子玉其实消失了这么久是在闭关,等他功力更上一层的时候,出来发现自己的发小已经跟了荣云,一气之下就杀了他,荣庄主能反抗都来不及。
陆沐只是想来问问,昔日这么照顾她,而后来又对她痛下杀手的荣夫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唉,陆沐心里都暗暗叹息,她怎么就这么作践自己呢?人家明明都对她没有情意,甚至有杀意,她却还是贴上来。但是,她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她就很想靠近,难道是原主人的意识?
陆沐又暗叹了一声,还是听从心里的声音吧。
不过,你来了?这是什么意思?她早知道她会来?
荣夫人在陆沐想七想八的时候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直直地望着远方,眼神没有焦距。
“你来了。”她又重复了一遍。
是在跟她讲话?陆沐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缓缓地转过头来。
“你是来看我的惨象的吧?”
“我来了,怎么回事?”陆沐微微皱了皱眉。
“你来了,他却没有来。”荣夫人好像没有听到她的问话,喃喃自语。
陆沐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最终,这个曾经纯真的姑娘,还是为情所困。
“怎么回事?荣云……”陆沐欲言又止,她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
“呵呵?怎么回事?我只告诉你。”荣夫人忽的盯着陆沐,眼里有着摄人的光芒。
陆沐被这样看得有些不自在。
“沐,你不要去,很危险的。”草霜怯怯地拉拉陆沐的衣角,劝道。
“你可以带上他。”荣夫人指着一旁的唯乐。
陆沐犹豫了一下,虽然自己很想知道,但是她忘不了她上次对她袭来的那一掌,若是当时没有唯乐,她现在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了。
她摇摇头:“没有必要。”
荣夫人轻柔地一笑:“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可是和这个脱不了关系。”
陆沐离去的身影僵直了一下,这就是她当时劝荣夫人珍惜眼前人时说的。难道,这和荣庄主的死有关?
她的脚步硬生生地止住了:“好。”
其他人不解,但最后还是尊重了陆沐的选择。一个大厅里,一下子只剩下3个人。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你说的话真好。”荣夫人的声音有些飘忽,“好到我鬼迷心窍地信了。我决定放下他,而和他好好过日子,可是,他居然,居然敢撕毁玉的画像!”
这话听起来有些没头没脑,但是陆沐却懂了。原来荣夫人对她当时的话真的有听进去!她想明白了,决定走出从前,把玉作为心中一个永远美好的念想,而快乐地跟荣云一起生活,可是,荣云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毁了玉的画像,荣夫人就把他杀死了。
“谁的错?这是是你一手造成的,所以,你肯定会再回来,看看你制造的效果,果然,哈哈哈,只有我这么傻!”
陆沐惊悚了一下,这也可以赖她?
“所以,你去死吧。”荣夫人突然话音一变,带着冷意和狰狞。
唯乐冷哼一声,轻松挡回。
荣夫人冷笑,洒出一把毒粉。唯乐微微皱眉,带着陆沐闪身回避。
她飞身到另外一个方向,玉手飞速按住茶杯扭转了一下,只听喀喀喀的声音,房间四周被石壁包围。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起走,怎么样?”荣夫人笑着,却是不同往常的笑,带着释然,带着决绝。
唯乐一把掐住荣夫人的咽喉,修长的手指因为用力骨节分明,有一种苍凉的美感,看得陆沐失了神。
明明是在生死关头,她却在思考这种事。回过神来,陆沐对自己很是无奈。
“开关在哪?”
荣夫人没有说话,黑色的血慢慢从嘴角流出。她又笑了,嫣然巧笑自风流。这一刻,陆沐仿佛又看到了当初的那个仰抚云鬓,俯弄芳菲的美丽女子。
唯乐没料到荣夫人居然是抱着必死的心来拉着他们同归于尽。
看着已经咽气的荣夫人,唯乐起身,四处敲打墙壁。
不知道为什么,唯乐也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陆沐觉得,他生气了。
“有破开的可能?”
唯乐摇摇头。
现在好了,自己找死不算,还拖累了别人。
本来唯乐就是话少的人,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吓人。
陆沐突然想到了密室逃生这个游戏,不禁感慨了一下: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亲身体验到。
“对不起。”她想了半天,只是憋出来这么一句。
这不是游戏,不是小说,未来,都是未知的。说不准,就会死在这里。她想想,自己好像真的成了罪魁祸首。
“为时过早。”唯乐瞥了她一眼。
既然能开这个机关,肯定也可以关。万一不小心把自己困住了呢,当然要设计关这个机关的方法。陆沐乐观地想。
她一点经验也没有,只好采取笨办法。一个个东西碰过来,一个个拿一拿或者转一转。
可是显然地,这个方法不太理想。
半天以后,她累得直喘气,而整个机关,却没有丝毫改变的迹象。
没道理啊。她不死心地转了转刚才荣夫人扭转的茶杯,可是还是失望了。
她恨恨地想:难道真的没有出路?
不行,不能自己丧失信心先。
从前有一个故事,对犯人做了一个实验,把犯人的手放在他看不见的另外一边,然后割开一道小口子,其实那个伤口很快就会愈合,也不会再流血。但是在这一边放置滴水的水龙头,犯人听着水龙头一滴一滴滴答滴答的滴水,还以为是自己不停地流血,最后就这么活活被自己吓死了。
人们真正需要害怕的,是害怕本身。
肯定有办法的,陆沐告诉自己。
看着那个茶杯,陆沐心里产生了一个古怪的念头:把它拿起来,会怎样?
反正现在也没出路,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试着端起,可是杯子纹丝不动,她咬咬牙,使了吃奶的力气,可是那个茶杯,还是稳稳地呆在那里。
“你有办法?”唯乐突然出声。
“没有。”陆沐耸耸肩,“帮我把这个杯子拿起来。”
唯乐随手一试,有一丝诧异,施加了力量,最后,那个杯子一下子离开了桌面。他还由于惯性,稍稍向后仰了一下,看得陆沐偷笑。
唯乐一个眼神,陆沐止住笑,回应无辜的表情。
不过,陆沐很快真的笑不出来了。
忽然,轰隆隆地,这个地面,不,应该说这个密室,在快速地下陷,又是嘭地一下,重物落地的声音,下陷才停止。
这到了地下室?陆沐脑子里对这个密室有了诡异的想法。难道这个房间原本像电梯,是被吊着悬浮在半空中的?杯子一拔,吊索断了,于是,房间就掉到底层了?
不是吧?陆沐嘴角微微抽了抽。
她穿越到的究竟是不是古代?怎么这么先进?!
那现在他们在地下,岂不是逃出去的希望更减少了几分?
陆沐想到这点,脸色不禁黑了黑。
她把茶杯放回原位,企图让房间回去。很显然,这是徒劳。
怎么办?陆沐又开始发愁。
半晌,无果。
“对不起。”这回是真的害人不浅了她。
“尚早。”唯乐这回的回答更为简略。
“江郎才尽。”她承认,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唯乐没有说话,四处打量。
陆沐想想,又有些心安,虽然这个想法有些不对,但是有人一起了,即使死,也不会那么害怕了。
突然,她听到远处轰轰的响声,声势巨大,由远及近。她想到了一种可能,脸色有些发白。
“什么声音?”
“水流。”唯乐脸色终于有些凝重。
不是吧?陆沐再次有些咬牙切齿。这是什么鬼地方?什么诡异的情况?有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天下第一庄——聚贤庄的地下是个水库?!
陆沐这个时候心里很是纠结,一面希望这个密室够坚固,不会被水冲破自己被活活淹死;一面又希望密室不是这么牢不可破,这样至少有出去的希望。
密室里又是安静,她分明听到了那石壁发出的声响,似乎要随时破裂。
她知道,对于他们坚不可摧的石壁,现在对于流水而说,却好像很容易就能推倒,可见这流水的冲击力之大。
密室里唯一的一盏油灯也开始不稳,隐隐有枯竭的迹象。陆沐下意识地抓住了唯乐的手。
唯乐没有说话,也没有挣脱。
这种等待最是煎熬,在这种有些静谧的恐怖的情况下,陆沐的感官,仿佛运转到了极致,一点点风吹草动,她都会感觉到。
哗啦,这场战争,大水胜利。
一旦开了口子,它便势如破竹,一路高歌涌进。
唯乐反而紧了紧抓着陆沐的手:“抓紧。”
陆沐,想到了窒息的痛苦,终究是有些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