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乐仙子感念他百里稷泽舍身之恩,见他神色颓废,奇道:“你怎么啦?”
路人甲苦笑道:“仙子姐姐可知道我此行目的?”歌乐仙子摇头道:“自然不知。”
不知为何,路人甲对眼前这女子并无丝毫隐瞒之意,当即把明日抢亲一事说了出来。歌乐仙子花容微变,蹙眉道:“大长老之子明日大婚,所宴宾客皆是各族权贵,仙神级高手不计其数,若要凭你一己之力,将慕瑶仙子抢走,怕是比登天还难!”
路人甲微笑道:“那又如何?横竖也是一死,不如死的轰轰烈烈,也好让慕瑶仙子知晓我的心迹。”心智更加坚定,心道:“心脉重伤我都能活下来,遑论区区冥阴凝魂丹?此间事了,我便游历四荒,寻求解毒之道!”
微风吹来,竹叶窸窣作响,路人甲俊朗身姿傲然挺拔,歌乐仙子微微失神,低眉道:“慕瑶仙子定会知晓的。”路人甲微笑不语,歌乐仙子美目流转,月已当空,回眸淡淡道:“时辰不早,我该走啦!”
路人甲一怔,想要挽留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作罢,黯然道:“姐姐小心。”歌乐仙子轻轻颔首,莲步轻移,蓦地回眸,皓腕微扬,一样物事轻轻丢到路人甲手中,衣襟飘舞,莲足点地,曼妙身姿随风而起,宛如奔月仙子。
路人甲微觉失落,将手中物事打开,却是一卷琅琊城地图,不禁大喜:“好姐姐,这下把握又多了三分!”身影御风而起,飘然站在竹梢之上,凝眸望去,数百丈外一个娇俏身影极速御风飞行,衣裳随风起舞,猎猎欲仙,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直到歌乐仙子消失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路人甲方恍惚回神,打开地图仔细观看,琅琊城乃东西走向,傍山而立,万仞峭壁绵延似带,漆水自此发源,横贯东西,密树林立,若得角端相助,逃脱升天并非妄想,当即定了一条最佳途径,心道:“好姐姐,若是那伯益真是你钦点郎君,我自然会成人之美,但天帝以我的生死要挟与你,嘿嘿,那小爷可不能坐视不理了!”
一时间,既是兴奋又是激动,迷迷糊糊之中,已然进入了梦乡。
翌日,路人甲一觉醒来,早已是旭日东升,鸟语花香,潺潺溪水,心旷神怡,忽地想起昨夜之事,拿出兽皮地图轻嗅,美人温言软语,淡香缭绕,犹自似真,嘿嘿一笑,将地图贴身藏好,拍拍屁股,正欲寻些吃食,忽地仰天望去,曜日当空,已近午时,大惊失色道:“不好!”足尖疾点,纵身飞掠,如电般朝长老府激射而去。
一路之上,琅琊城游侠甚多,众人只觉一股狂风拂面而过,一道身影已消失在眼前,不禁笑骂道:“龟儿子的,你小子赶着投胎啊!”
身旁一人笑道:“今日帝女大婚,你敢说这等不吉利话语,小心天帝陛下将你打入大牢!”那人身躯一颤,急忙噤声不语。
路人甲心中焦灼万分,昨日身心俱疲,不曾想竟差点睡过头,若是此时慕瑶仙子与伯益早已拜堂成亲,他岂不要后悔一辈子?心念至此,御风愈发急速。
忽听一声嬉笑传来:“新郎官新娘子来啦!”路人甲悚然一怔,急忙顿住身形,纵身飞跃,藏于茫茫人群之中。此时街道之上人山人海,拥挤不堪,皆被帝女与大长老之子成亲一事吸引,纵使路人甲不戴斗笠,也无须担心。
众人皆围在街道两旁,密麻站立,街道中央登时宽敞。一阵轻缓的兽蹄声“滴答”传来,路人甲随着众人眼光望去,街道尽头,一头硕大龙象缓步行来,红布缠身,煞是喜气。龙象背上赫然坐着一个高大男子,身穿红衣喜服,相貌英俊,微笑作揖。
“新郎新娘来啦,鞭炮手伺候!”一声吆喝传来,话音刚落,“轰隆”巨响,噼里啪啦鞭炮齐奏,喜乐响起,伯益英俊脸上笑意连连,身后三四丈外,一顶八人花轿紧随身后,四凤缭绕盘桓,软屏夹幔,红罗茵褥,华丽高贵,珠帘之内,隐约可见一个曼妙身影寂然端坐。
众人兴致愈发高昂,纷纷大叫道:“帝女,帝女!”慕瑶仙子昔时虽恣意妄为,被好事者评为四荒第一妖女,但与其第一妖女的名声匹敌的也是她惊人美貌,此时慕瑶仙子将要嫁作他人妇,兴奋者有之,黯然神伤者,亦有之。
路人甲呆呆望着那凤肩舆,心中隐隐刺痛,苦涩烦闷,烦躁不已,意念急剧波动,真气蓬然鼓舞,几欲破体而出。龙象缓缓行来,伯益眉头轻皱,微觉诧异,瞥见人群之中路人甲心潮激荡,张口结舌模样,微微一笑,颔首示意。
路人甲心中一凛:“是了,此刻须得凝神屏气,万万不可露出半点心迹,先看看时机,再予行事。”焦躁狂喜之心登时大定,微笑回应。伯益稍稍颔首,龙象滴滴答答复又缓缓行去,凤肩舆紧随其后。
众人哗啦一声,蜂拥如潮水荡漾,追随而去。路人甲站立于人群之中,身不由己,缓缓随着人流朝长老府行去。
一路之上,路人甲双眼紧紧盯着那凤肩舆里的俊俏曼妙身姿,慕瑶仙子那柔媚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激荡,巧笑嫣然,宛若梦幻,心中一阵急剧的酸痛,忖道:“相隔四年,也不知她是否还能认得我。”片刻之间,患得患失,悲喜交集。
随着人流缓缓行了将近一个时辰,长老府终于近在眼前,伯益朝四周拱手作揖,下得龙象。长老府门前早已站立着许多人,路人甲抬眼望去,心中陡然一沉,纪伯宁,欤山神姬威灵,西阳神匡岩,黑水真神漆吴......还有一个中年男子,面无白须,不怒自威,正与一位枯瘦老者谈笑风生,气势非凡,如渊停岳峙,不可估量。心中暗暗吃惊,道:“今日一行,果真十分凶险。”
但他素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纵然是刀山火海,但却夷然不惧,纷乱惊骇思绪稍稍减退,敛声屏气,伺机而动。
忽听司仪大喝道:“落轿!”路人甲一颗心怦怦直跳,如被施了定身术般,双眼紧紧盯着那凤肩舆。早有两名侍女莲步轻移,将凤肩舆缓缓下压,桐木着地,另一名侍女轻轻撩开大红幔布。一时间,燥乱的人群刹那间安静下来,皆是目不转睛。
大红幔布缓缓掀开,一位身姿曼妙无比的女子静静从凤肩舆里弯腰走了出来,大红头盖下面,一头如丝缎般的秀发随风飞舞,吹弹可破的肌肤如冰似雪,身材轻盈,玲珑突兀,千娇百媚,众人皆屏住呼吸,双目圆睁,静静欣赏着这美轮美奂的情景,生怕错过,遗憾一生。
路人甲如遭电击,心潮澎湃,天旋地转,热泪上涌,瞬间模糊了双眼,喃喃地道:“好姐姐,我想死你了。”
“贤侄,能娶到帝女为妻,真乃天大的福气,老夫祝你们白头偕老。”纪伯宁微捋胡须,笑道。
伯益躬身施礼道:“多谢伯父!”话音刚落,众人纷纷上前祝贺,伯益虽不善言辞,但应答得体,台阶上那白面无须的英俊男子颔首致笑,似是十分满意。
众人祝贺完毕,司仪又高声喊道:“新郎执新娘之手入府!”
慕瑶仙子娇躯微颤,莹白如玉的小手缓缓伸出,突然肩头一颤,全身如同僵直了一般,臻首朝路人甲所在方向微微别转,又立时顿住。
路人甲一颗心早已萦系在她身上,意念凝聚,已能感受到她陡然急剧波动的念力,心中狂喜道:“好姐姐,你终于认出我来啦!”当下再不迟疑,蓦地腾空掠起,身影如电,似鹞鹰般划破长空,倏地朝慕瑶仙子掠去,纵声长笑道:“慕瑶仙子大婚,在下岂能不亲临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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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听见这个小弟弟俊朗复有磁性的声音。慕瑶仙子娇躯剧颤,如被施了定身术般,呆立不动。
昨夜听哥哥说有人夜探长老府之时,她便有一种奇妙的预感,这种预感和在太华月夜,松果寒潭,南禺山下,竟是如出一辙。当她万念俱灰,将自己小手交给今日的新郎官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感受到那久违的男子气息,撕心裂肺,疼痛与狂喜交织,如一柄尖刀般刹那间将她的五脏六腑斩成碎片。
那一瞬间的恍惚失神,她多想不顾一切,掀开臻首之上的大红头盖,朝日思夜想的郎君狂奔而去。然而,她能这样做么?
微风拂过,她忽然记起对哥哥的誓言,忽然记起自己的九个侄子死于这个男子之手,忽然记起他似乎已经成了四荒公敌。
欤山神姬威灵,西阳神匡岩,黑水真神漆吴,南荒大长老纪伯宁,还有,还有自己的哥哥也在身侧,纵使禹天帝复活,怕也不能遭受这群仙神高手的合力一击。这一刻,她只想这个男子能够好好地活,然后,将她永埋心田之中。
当他那不顾一切的声音再度响起,阵阵痉挛使得她几欲昏厥,她多想他立时离开,又害怕他真的离开,若此时两人分别,侯门深似海,何年何月,方才有相见的一天?
她扭头望去,正午阳光斑驳流离,霓裳四舞,刺眼万分,那傲然挺拔的身影如电般袭来,面带微笑,光芒四射,温暖如春,美目之中,泪水终于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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