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繁忙的小夜班,凌晨一点半,终于快下班了,海悦长吁一口气,开始收拾护士站。突然,安静的走道上传来一阵巨大的嘈杂声,抬头一看,不由大惊失色,三个打着赤膊的精壮大汉提着尺把长的西瓜刀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震得地板直抖,她赶紧按下呼叫值班医生的电铃,硬着头皮迎上前去“几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咣当!”为首一人的刀背猛地砍在护士站的前台上,吓得她惊呼一声。
“廖三在哪里,叫他给老子滚出来!”被他的酒气熏得头昏眼花,海悦连连后退“你们找错地方了,我们科没有姓廖的病人。”
旁边胳膊上纹着张牙舞爪大蝎子的平头男子贼眉鼠眼地凑上来“六哥,这丫头不老实,我亲眼看到那个龟儿子跑上来的。”
另一个略显斯文,肩上还搭了块破布很有造型,慢条斯理地分析“六哥,这小子刚挨了你一刀,肯定要找地方缝针,这里就是外科,错不了。”
看到他两个一唱一和,海悦急了,一把扯过病人一览表“绝对不骗你们,今晚上我一直在这,根本没收外伤病人,不信看这个啊,所有病人都有登记的。”
六哥斜斜瞟了一眼,“刷!”地撕掉“老子认不到字!”再猛地把刀往前一送,明晃晃的刀尖在海悦鼻尖底下来回晃动,吓得她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一句话不敢说。他冷笑着收回刀子“每间屋子都给我抄一遍,老子就不信他能飞到天上去!”说着三个人开始挨着病房砰砰砰地砸门,口里污言秽语不断,安静的医院顿时鸡飞狗跳起来。
海悦急得没法,忙躲进治疗室摸出手机给保安室打电话,好不容易把睡意正浓的保安吵醒,颤颤巍巍地讲了情况,就听得外面一声惨叫,忙跑出去,值班的老张医生捂着汩汩冒血的鼻子跌跌撞撞地跑进护士站,指着那三个人直喘粗气“怎么回事这,哪儿来的流氓,我不过招呼了一声,她们就动手,太,太岂有此理……”海悦忙找出敷料给他“张老师,别说话了,先把血止住,我叫了保安,马上就来了。”
“马上?这都几个马上了还不来,医院弄这批废物做什么,连个大门都看不住,什么阿猫阿狗地都往里面放,哎呀,监护室!”
“呀!”看他们惊扰一地后又浩浩荡荡地向监护室开去,海悦慌忙跳起来,那里住着个快80岁的老大爷,下午刚摘了前列腺,心肺功能又不好,血压血糖都高,要被吓着了,只怕要横着出医院,赶忙冲过去抵住房门“这里没你们找的人,就一才动了手术的老爷子。”
六哥刀尖一晃“走远点,老子不跟女人动手。”
她冷汗直冒,又不敢让开,只得低声下气地打商量“六哥是吧?我开个门缝,你就在门边看一眼行不,里面绝对没有你要找的人。”
他一点不买账,两眼一横“啰嗦,让开!”手猛地一挥,海悦被重重甩开,一个不稳,坐到地上,跌得眼冒金星,几个胆大的病人家属忙靠过来扶她,她只觉得屁股和两条腿都痛得钻心,挣了几下都没站起来。
“海悦!”一个人猛地排开众人冲到她跟前,她使劲眨眨眼,刚才没摔坏头啊,怎么产生幻觉看到他?
“你没事吧?”齐思源看到她迷迷瞪瞪的样子更是着急,一把搂住她肩头,打横抱起“我带你去看看。”
“诶,放下,把我放下。”她反应过来“这里就是医院,你带我到哪里去看?”
齐思源不理,一直把她抱回护士站,搁在椅子上,上深夜班的李奕已经到了,看得目瞪口呆“杨海悦,怎么回事啊?这人是谁啊?”
她满脸通红“没什么,就小流氓闹事,这个大哥见义勇为,诶,大齐,你跑哪里去?”
这时候,“马上就到”的保安终于到了,一家伙来了五个,可惜平时都只是打着手电守夜看大门,现在真对着刀子个个腿都软,五对三也没占到上风,直到齐思源冲过去形势才陡转。可惜海悦脖子伸成长颈鹿都没看到个究竟,早被蜂拥而出的病人,家属,还有别科赶来看热闹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有些个生猛点的男士也凑过去活动了下筋骨,总之,几个小流氓深深陷入了人民斗争的汪洋,直到110民警赶到,才把鼻青脸肿的他们“解救”出来。
鼻子里塞着药棉的老张医生,一瘸一拐的海悦,满脸好奇的李奕好不容易把先是受到惊吓后来又过度兴奋的病人们,家属们劝回房间休息,一通折腾下来已经差不多三点过了。海悦看着跟自己忙前忙后的齐思源“今天太耽搁你了,快回去吧,不然真没时间睡觉了。”
“你不回家?”
“不回,我在值班室咪一会儿,天亮再走。”她向来都这样,交接班是凌晨两点,哪里还有公交车,打的她又舍不得。
“不行!”齐思源一把抓住她手腕“这地方怎么能呆,走!”
她挣了几下没甩掉他的手,看一旁老张医生和李奕看戏一样站着,又急又窘“怎么就不能呆啊,这可是我挣钱吃饭的地儿。“
他指着护士站上的刀痕“你自己看,要砍在你身上怎么办?”
“虚张声势而已,他也就砍砍木头桌子,哪敢真砍人啊。”
“他又不是木匠,夜半三更地来劈桌子!”
海悦看他一脸的严丝合缝,丁点松动都没有,只得服软“好,好,不争啦,回去就是。”扭一扭被他抓着的手“不会是要我穿着白大褂回家吧?”
他终于低低笑了一下,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