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璇玑此时也察觉了梁璐璐的不对,正待要说话,门外却响起了一个男声:“二位爷请,我家老板就在门后。”
玉璇玑此时也不便再说些什么,只能轻轻拍了拍梁璐璐的手背,便径直走到上座上坐好,将目光投向正门。
梁璐璐被玉璇玑这一拍之后倒也回过了神,顺着看了玉璇玑一眼,只见她此时已经安然做好,脸上又带了惯常那种笑容,当即也明白客人将至,索性收回目光,细细打量周围。——她不看也就罢了,一看之下,才知道这灯灭灯亮之间,差别竟不是一点的大。
只见四周的装饰虽说不上是金碧辉煌、富丽堂皇,但显然也是颇用了一番心思,本就是一堵白壁,更添了三五幅书画作品,粉色轻纱垂地,虽是以烛火照明,但在细微处又点缀着手指大小的夜明珠,更笼出一种柔柔的光泽来,屋内也不知道燃着什么香,淡雅芬芳。至少除此之外,其他的,倒与梁璐璐所想的不一样了——这房间本就不算太大,什么乐师舞女,显然只是空谈;再看桌上,却没有什么酒菜,只有清茶一壶。
而这架势,想必,也把被叶静淮带过来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这一次,梁璐璐倒是猜对了。只是,他们不是被这周围的环境吓到了,而是被玉璇玑所惊吓——
这二人只道叶静淮是玉璇玑的手下,是以本都以为以叶静淮的功夫,那让他听命的人,必然武功更加高深,再加上她能找到美人图的能耐,想必也是一个七老八十之人了。哪里知道,刚刚一进门,就见到桌边坐了两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子,在仔细打量了周围,只觉得这楼内分明是没有藏着人的。
二人也只道那人武功高强,便是自己,也试探不出来。还这么想着,已见叶静淮走上前去,冲那坐在最中间的女子微微点头:“玉老板。”那女子回以一笑:“静淮,辛苦了。”
要是说方才欧阳齐天和傅希宇心中的想法还叫自存侥幸的话,现在这二人的脸色,在烛光的照耀下,都不由得白了几分——欧阳齐天和傅希宇都自恃武功,只觉得在这一辈中不说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至少也是佼佼之辈,怎想到来了一个叶静淮已经让他们吃了一惊,而这叶静淮身边的这个玉璇玑玉老板,年龄竟然比那领路的男子还要小。
二人不由得再细细打量过去,便发现坐在那玉璇玑另一边的短发女子显然是没有什么功夫,而那玉璇玑,动作轻灵飘忽,到让人看不清武功高深与否。又想起方才那叶静淮聊聊几语,显然自己的到访是让她预料到了的——又或者,那根本就是她故意的!当下,心中都起了防备,欧阳齐天一手已按在了腰间的剑上,傅希宇也悄悄摸了一颗铁菩提握在掌心,不求抢得先机,但愿能保得一条性命。
忽听得耳畔传来一声娇笑:“二位贵客,不知你们对我这临时的住所,可还满意?”声音清凉慵懒,将还在心中各自打着算盘的欧阳齐天和傅希宇都从迷茫中惊了回来。
回过神,见发话的是正是坐在当中的玉璇玑,二人深知此次到访于情于理,都该向这做主人的问安,当即作揖道:“见过玉老板。”
玉璇玑不咸不淡地应了,勾了勾嘴角,道:“我知二位此行必然是为了那幅美人图,那我们也就不多废话了——翠儿,把图拿来罢。”
欧阳齐天和傅希宇听到那个名字,又不由得一惊,而这一惊之中,又是傅希宇最为惊讶——这么说,今天早上自己听到的那番话,果然是眼前的女人有意为之了!
傅希宇暗暗咬牙,忍下心中的怒火。另一边,已经有了绿衣的丫鬟手捧一个狭长的盒子走了出来。玉璇玑起身,接过那盒子,开了盖,从中捧出一轴画卷来。
“二位爷,可不要走了神,见不到这幅画的真面貌了。”玉璇玑抬眼扫了各有盘算的欧阳齐天和傅希宇,清清淡淡地提醒了一句,也不管他们作何反应,手一抖,便将那画轴在桌上摊了开来。
隐约之间,梁璐璐仿佛觉得有一道白光闪过,条件反射地去追,却只见那光芒转瞬即逝,不过眨眼,便不知到了何处——却是这一闪神,错过了玉璇玑向她投来的一个奇怪的眼神。
梁璐璐掉转回视线,看向桌上那摊开的美人图,只见其上画着一个粉衣的美人,美倒是美,却顶多算是中上之姿,唯有一双凤眼,颇为勾人,再看那画得背景,却并非寻常所有的风景,而是一座金色的豪华殿宇——
“这、这当真就是恩师所言的那副美人图?”
欧阳齐天隐忍的功夫到底是比不上傅希宇,才一眼,便失声叫了出来。
玉璇玑却一直是慢条斯理的样子,甚至将美人图展开之后就坐回了原位,想来也是不怕他们突然将这画抢了过去——早些时候让叶静淮出马接人,所图的,不过就是这个效果。此时见欧阳齐天惊讶,只是淡淡笑道:“欧阳神捕不妨问问你的师弟,不就知道了。”
二人听见玉璇玑如此轻描淡写地将二人的身份、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关系都说了出来,心中又是惊诧又是急躁,对面前喝茶的女子是愈发的看不透,只恨自己出门的时候没有跟旁人说清楚,这下子,搞不好自己就成了这荒宅中的孤魂野鬼了。
只是两人也知道,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让别人里看出自己的情绪来,唯有面上强自镇定。可怜了傅希宇,一面要提放着玉璇玑暗算,一面又要辨别眼前这图的真伪,饶是再掩饰,也掩饰不去此时头顶冒出的一颗颗汗珠子,心里只怕汗珠子落下来弄脏了这幅画,只有不住的用袖子去擦。
玉璇玑见状,轻笑一声,吩咐道:“翡儿,还不快给傅先生递块帕子过去,省得人家的袖子湿了,也失了面子。”
那名唤“翡儿”的红衣丫鬟此时也从一边的暗门后走了出来,笑吟吟地递出一块红色的帕子,傅希宇此时被那玉璇玑的一声轻笑和那丫鬟的表情糗得发慌,也顾不得什么防备,只得陪着笑接过,囫囵往脸上一抹,又恭恭敬敬双手递了回去。哪知那丫头笑吟吟道:“我家主人吩咐了的,既然是给了傅先生了,那傅先生就不必还了。”
要说傅希宇倒也算是个人物,世面么,也见过不少,只是不知为何,现在身处这德月小楼,便隐隐感到不自在,却又不能将这不自在掩过去,脸上唯有一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慌的,只能匆匆低了头看画,却是一个闪神间,见到那图上的女子微微眨了眨眼,当下便不由得高声叫了出来:
“她动了!她动了!”
话还没有说完,眼前却是一花,再回过神来,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花花的,而自己的身体忽然不听使唤了,傅希宇正要开口,却听得耳边凉凉的一句:“如何,欧阳神捕,我们的约定,我已经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