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龙眉间的‘川’字更深了,他定定的看了鸿歌两分钟,眼中透出暴雨来临前的宁静和压抑。
鸿歌豪不退避,迎上陆文龙的视线,神色坚定的望着对方,手中依然牢牢抓住他强健有力的臂膀。
曾经有那么一刻,陆文龙决定暴起了,即使没有把握战胜眼前这个看似娇媚的男人,痛痛快快揍他一顿,或者被他揍一顿也好,胸口已经堵得不行了,还有人还来添乱?
可是鸿歌目光坚定的看着他,那眼神仿佛说,不管你准备怎样,我都奉陪到底,即使大打出手,你也得告诉我,她在哪里?
两人都知道,大打出手的后果是非常不好的,陆文龙从来没有在公开的场合显露过自己的身手,而鸿歌也一直隐藏着实力。
陆文龙做了个深呼吸,把所有不该有的情绪全部吸入肺里,压低声音问道:“你确定你希望她活着?”
“是!”
“穆图这个名字听说过吗?”
“塔岭巫医?”
“对。如果你不想她死,就把我刚才说的名字烂在心里。”
鸿歌神情呆滞的站在原地,连陆文龙抽走了手臂离开都浑然不觉。
塔岭巫医世代游方,行踪不定,对巫医来说,是否悬壶济世并不重要,他们更在乎的是云游天下,提高自己的巫术和医术,将心得体会留书传人,以精湛的技术,巩固族人的地位。
穆图的名字,重重落在鸿歌的心里,如果穆图出马,也许。。。也许她真的有救了!
那么自己是否应该就此离开,向家族复命,瞒下穆图的事情,就说计谋已成。
可是,她若不死,家族迟早会发现,到时候又生新的计谋,派了别人她又如何防范?
鸿歌失魂落魄的身影,落在沈舒桓的眼中,又是另一番光景。
莫非她。。。不测了?不会啊,陆文龙的表情虽然担忧,却并不悲痛,说明她还没事。可鸿歌这副样子又是怎么了?
就在沈舒桓满怀猜测的把视线落在那个红色的身影上的时候,只见鸿歌嘴角一咧,傻傻的笑了,然后晃动着红衣,踩着飘浮的步子走回了栀子花前的篱笆内。
沈舒桓回屋进房,卧室里空空荡荡,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显然,没有来过人的痕迹。
“哥,你回来啦。”沈舒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跟他一起走进屋的还有个蓝色身影,“田湛和我们一起用餐,可以吧?”
沈舒桓回头,看着弟弟和那个叫田湛的蓝衣少年,一个是眼神清亮,不知岁月沧桑,一个是目光深邃,流露着与年龄不相符的老成。
这几天,沈舒扬和小牧常与田湛玩在一起,田湛沉默寡言,但并不排斥这两个伙伴,加上他的第一次出场,留给舒扬和小牧震撼的目光,被当做偶像般的崇敬着,三人相处倒也融洽。
可不知为何,这个叫田湛的少年,有意无意间流露出来的目光,总是让沈舒桓觉得寒嗖嗖的,也许时至仲秋,本来就渐寒,是自己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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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奢华的石室里,清香袅袅,玉石雕砌的圆桌上,通体碧绿的翡翠熏香炉吞云吐雾。
除了壁角的滴漏钟,滴滴答答的诉说着时间的流逝,石室里再没有其他声音。
柔软的兽皮铺陈的华丽大床上,乔洛云静静的躺着,双目直直的瞪着纱幔帐顶,一动不动。
守在门外的元正元明,一脸的无奈,捧在手里药碗,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屋内的人整整昏迷了四天,这四天尊上衣不解带,密切注意着她的身体情况,昏迷时的药物,都是他亲自灌下去的,直到确定她已脱离危险期,才回房休息。
谁知道流枫刚刚离开不久,乔洛云就醒了过来,两个侍童高高兴兴的把药端上,却碰了一鼻子灰。
于是元正元明杵在门外,再进去劝药吧,怕她发火,去叫醒流枫吧,又担心四天四夜不眠不休的尊上遭到打扰。
两个圆髻小童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粉纱帐缦前出现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略带不悦的清越之音在石室里响起:
“我听说,你不愿吃药,是吗?”
乔洛云瞧也不瞧他一眼,径自发呆。
“余毒不清,对身体会有很大的危害,起来,把药喝了。”被无视的流枫,皱起了眉头。
据他所知,放养在牙虎寨的乔洛云,除了贪玩任性,最怕的就是死。原以为时机一到,只要假以颜色,稍稍威吓利诱一下,就能将心机全无的她收得服服帖帖,按他的指示行事,可是现在。。。。。。。
她有自己的主见,且倔强难驯,甚至对生死,都显得淡漠。皇朝的继承人变成这样的个性,究竟是好是坏,是福是祸?
一时间,一向运筹帷幄的流枫,有了一丝彷徨。她刚刚从死亡线上退下来,灵秀的小脸上还残留着四天前痛苦挣扎的痕迹,他实在不忍再去拨动她平静下来的神经。
无声的对持良久后,流枫没有一把捏住她的下颌强制灌药,而是想着怎样的说服她。
“想要控制你体内的玄气并不难,只要将青冥玄功练至十成,便可随意驾驭。你现在的封印已经解开三层,很容易就能练到玄功的第四层,随着玄功日上,玄气发作的间歇也能越来越长。难道你不想主动的控制它,而是等着它来主宰你?”
“有没有办法,把这股玄气拿掉?”果然,乔洛云无法继续无视,看着天花板音色暗哑的说。
“没有。”
“。。。。。。”
“拥有历代传承的玄气之核,是女王血脉的象征,有它做鉴证,你不需要任何信物,就能号召所有的千越旧民。。。。。。。”
“我不稀罕。”
“。。。。。。”流枫的眉头越发锁紧,“姬儿为了千越百姓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而你,竟然为了自己,可以放弃千越子民。”
“抱歉,我从小接受的只是土匪教育,没有什么使命感。”
流枫抽了口气,听这意思,倒是要怪他了,可把她放养在牙虎寨,也是出于安全考虑。但确实,其中一部分也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