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儿步入密室只觉身子一轻,竟然腾空而起,使出的力气如同陷入了棉花堆里,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可是轻轻一挣,却又立了起来,便听得身后两声娇嗔,想必二女也被吓了一跳。
“别动作过大,尝试着轻轻移动身体。”乾儿轻轻地移动脚步,身子便已掠出一丈,胸口虽然有着沉重的压迫感,行走起来却异乎寻常地轻松,虽然稍稍偏转便会脱离轨迹。
二女束手束脚地挣扎了半天,方才找对感觉,等移步能走时,已不见了乾儿的背影。蘅芜朝着前方迂回曲折的回廊幽叹了一声,身旁的米桑欲言又止。
“我还是跟上去,免得有什么差池。”蘅芜信步向前追去,米桑伸出手去想拉住她,却因没有掌握好力度而趔趄了几下,转眼便没了她的踪影。
乾儿的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那汗水并不直接坠地,而是向后漂移而去。汗水已湿了衣襟,乾儿皱眉,这里着实太热了些,灼人气浪扑面而来,每进一步,那热度便升腾一分,待到发丝末端仿佛都已有些卷曲乾儿才止住足下步伐。
“死老鬼,这什么鬼火儿?居然能抵挡得住我的青流山河。”胖老头手持一个咬金龙纹鏊,毫无章法地乱挥乱盖,却自有一股股生猛至极的劲风将走廊尽头的火帘煽出一片空隙出来。
“靠蛮力当然不可以,让开吧,看我的。”青衣老者取出一个乾坤驱巾拂尘,口中念念有词,猛地向火帘甩去。拂尘白丝陡然变长,水流倾泻而出,向火帘冲刷而去。
火舌像是惊惧似地回缩了些许,那水流所及之处,火帘被洞穿出一方豁口。
“你也不行,这下丢人丢大了。”胖老头不服气地对青衣老者说道。
“呸,你自己来试试!”青衣老者老脸一红,被他一窘,自是下不来台。
“两位前辈,切莫伤了和气,目前还需仰仗两位才可脱出此地。”乾儿见二者在不该闹矛盾的时候闹别扭,便上前劝阻。
两个老头听得乾儿之言,转身背对着背,再不多言。
“妹妹——”远远的一声娇呼声响起,蘅芜轻盈而来,臂间丝绦向后自然沉浮,显得玉骨风姿,见得门前火帘眸中突现惊诧之意。
乾儿拧了秀眉,此刻二老闹着别扭,又来了弱质芊芊的蘅芜,她的术法是自然一系,花花草草于火中根本不堪一提。
蘅芜轻巧地拉住乾儿阻止了前倾的趋势,细细地查看着那一方火帘,目中诧异之意更甚。
“姐姐,你可有看出什么端倪?”乾儿见她如此,随即问询。
蘅芜轻蹙了眉,再次细致地查看了一番,眼中诧异被一种浓浓的疑惑取代。
“这火帘之术,我甚是熟悉。”蘅芜犹豫了一下,终于出声。
“那太好了,可有破解之法?”乾儿闻之大喜。
蘅芜摇了摇头,神色惨然地出声:“这是一种防御术法,基于某种火源可发此术,经久不息,可燃千年,火源不灭,火帘不散。若想穿过火帘需自此间穿过,灭了火源;但是又有谁能够安然穿越火帘灭了火源呢?根本是无解之术。”
一言毕,连两个负气的老头都齐齐望过来,满脸惊诧。乾儿紧蹙娥眉,不发一言。一时间,明明是热浪灼人,众人的心间都是一片寒凉。
“两位前辈,我听闻滇池乃天下水之源,应可克所有火焰吧。”乾儿定定地看向二老。
“嗯,理应如此,世间只有一种火焰可有与滇池之水相抗衡,不过这火帘并非此火焰。”胖老头脱口而出。
“那么,可不可以——”乾儿尚未说完便被胖老头打断:“滇池之水每一滴都是无上至宝,再说我随身也没有携带那么多。”胖老头一脸肉痛之色,怏怏说道。
“抠门!”青衣老者轻啐了一口。胖老头佯装没有听见,蔫蔫地避开乾儿的目光。
“不用。乾儿有事相求,两位前辈可否协力攻击火帘一处,破出一个人形空隙?”乾儿目光坚定地看着两位老者。
“丫头,你难道想趁破开空隙的瞬间入内?”青衣老者皱了皱眉。
“那火源必为至热之物,你如何能灭?”胖老头突然抬头问,将青衣老者在一旁拿白眼瞪他的举动置若罔闻。
“我自有办法。”乾儿说得斩钉截铁,无丝毫犹豫。二老对视一眼,沉默下去,同时攻击一处,这需要极佳的控制力,但最重要的却是默契。
“妹妹,万万不可,此火帘凶险至极,若慢了一分,便会尸骨无存啊。”蘅芜惊得花容失色。
“姐姐,若非我一意孤行,也不会连累你至此。如果不赌这一次,就得陷于此度过漫长岁月了。”乾儿顿了顿,接着说道:“这画境中已埋葬了太多女子冤魂,你希望那贼父子的秘密就这样永远地埋葬于画中吗?”
蘅芜只是拼命摇头,倒也说不出话来反驳,一双清目中关切殷殷。
“二老,希望你们能心念一致,共同攻向火帘正中,我会伺机而动的。”乾儿将身子略略前倾,却感觉衣角被人拽住,回头只见蘅芜一张惨白的脸。乾儿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中的坚定让蘅芜瞬间失了神,松开了手。
二老对视一眼,各持法宝使出绝学,全身深厚功力鼓荡,竟能将热浪生生逼退寸许,蘅芜亦被气浪卷带着向后移去。
“青流山河——”
“千丝水瀑——”
两声苍老却又雄浑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两股浑厚仙力挟着两股浩荡水流冲向火帘的正中。嚣张的火帘瞬间被撕裂出一个豁口,紧接着一个人影如箭一般自其中穿过。
“妹妹——”蘅芜惊呼出声,看着乾儿的身影被火帘迅速吞没。
二老则是收势宁息,各自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对方。刚才,那一击,几乎是同时发出,同一方位。
乾儿愣愣地立于其中,这间密室丝毫无燥热之感,一片如浓墨般的黑暗笼罩着整个密室,唯一跳动着的便是中央石碗中一直燃烧着的一捧水。是的,是水,却又泛着美丽的红光,红色的液体表面静静地燃烧着。
难道这水没有温度吗?为何石碗不被洞穿?可是那表层的火焰却又如此真实,乾儿凑近伸出手指,还未触及那火焰便已被惊人的温度生生逼退。远远自火帘另一端传来蘅芜的惊呼声,乾儿双目沉沉,眸中只有那簇跳动着的火焰。
片片冰棱迅速布满了面庞,乾儿伸出已被冰棱包裹了的右手,端起石碗,对准嘴唇,将那燃烧着的液体尽数倾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