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姑娘,侯爷差人来请了。”
“知道了。”
景明瑶应了,随后简单的梳洗了一番,穿上了件藕荷色的对襟长袍,又接过侍琴手中的紫色云纹披肩披上。这才跟着小厮,带着侍琴,煌十八出了门。
小厮打着个木质雕花灯笼走在前面,几个人在后面跟着。脚下的这条路景明瑶从未走过,左右的建筑也并不熟悉,就这样大约行了能有三刻钟左右,远远的瞧见了一栋灯火通明的大宅。
几个人进了大宅,早有人上前接过小厮的灯笼,放倒一旁。又有丫鬟领着景明瑶走入内室厅堂。
大厅占地极大,但是东西却摆放的很少,越发显得整个厅堂空旷起来。
“姑娘请稍后片刻,侯爷马上就回来了。”白鹤迎上了景明瑶,接过了景明瑶摘下的披肩,交给了身边的丫鬟。
“侯爷还在忙么?”景明瑶冲着白鹤笑了一下,又左右打量起大堂来。
大堂里除了两排灯火,就只剩下最中央的一个檀木长桌,长桌左右也只摆了两张木椅。大堂尽头能见到一到转到二楼去得楼梯,相比二楼就是卧室之类的地方了。
“侯爷刚刚处理完文件,正在往回赶。”
“这是侯爷的住处么?”
“嗯,侯爷长年不在家,所以稍显的简陋了些。”白鹤微微一笑,拉出椅子,让景明瑶坐了下来。
“算不上简陋,倒是很大气。”景明瑶坐了下来,早有丫鬟上了茶,给她斟满。
“大气?”白鹤洒然一笑:“侯爷若是听见了,必然会高兴。”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大概过了半盏茶时间,有小厮来报,侯爷回来了。
景明瑶站起身来,正想去迎接,就见侯爷已然快步步入了大堂。
定西侯穿着一件白色的锦袍,披着件墨色的披风,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眉眼间一抹浓郁的沉重。
“侯爷回来了。”景明瑶迎了上去,在距离定西侯三四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侯爷双眼间的阴霾在见到景明瑶的一瞬间淡下去不少,他嘴角上挑,脸上扬起温和的笑意:“你候了很久了么?”
“我也是才到的。”
“坐吧。”定西侯脱下身上的披肩,随手交给了一边的丫鬟,两步走到桌子边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景明瑶随即走到桌子的对面,也坐上了另一个凳子。
“摆菜吧。”侯爷冲着丫鬟吩咐道。
菜色一道道摆了上来,侯爷也不动筷子,只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侯爷不动筷子,景明瑶也不好意吃,只一口一口的抿着茶。
“你们都下去吧。”定西侯见菜色已经上齐,便挥了挥手,吩咐丫鬟小厮们下去。侍琴看了景明瑶一眼,见景明瑶点头,她便也跟着丫鬟们退了出去。
“你也下去。”定西侯冲着白鹤摆了摆手。
白鹤迟疑了一下,嘴角带着一抹笑意,意味深长的看了景明瑶一眼,转身退了出去。
“还有你。”定西侯又将视线转到了煌十八身上。
“侯爷。”景明瑶连忙挥手制止道:“就让他留在这吧。”
定西侯看了景明瑶一眼,又将头转向煌十八:“下去。”
“侯爷!”景明瑶撇了撇嘴,对定西侯忽略她表示不满:“十八,留在这。”
哪知道定西侯压根没有理她的话,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左右为难的煌十八。
“姑娘,我还是到外面候着吧。”煌十八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定西侯鹰鸠一般的目光盯得他浑身不自在。平西王走之前已经把锦溟卫的掌管权交给了定西侯,他实在是无法违抗定西侯的命令。
“不许走。”景明瑶也来了劲:“侍琴都出去了,你不能再走了。”
“姑娘。”煌十八努力忽视定西侯刀子一样的目光,只为难的看着景明瑶。
“你害怕我?”定西侯转过头来看着景明瑶,他的眼睛中不知为何带上了一丝狠厉。
“你……”景明瑶皱了皱眉头:“你那眼光是什么意思?”
定西侯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你若不想让他走,便不走吧。”
看到定西侯的笑容,景明瑶却不知为何打了个哆嗦,声音也变得有些呐呐的:“不知道侯爷找我来,是想谈什么?”
定西侯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一口饮尽,这才接过了话头:“蝗灾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姑娘写得治煌之法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这不是我写得的。”
“无论出自何人之手,我只道是姑娘将这方法传给了我,我便要谢谢姑娘。”定西侯又斟了一杯酒,举起杯子敬向景明瑶。
“我也住在天凉城里,自当尽我的一份力。”景明瑶以茶代酒,一口饮尽。
“景姑娘怎么只喝茶?”定西侯不屑的笑了笑:“以姑娘的出身,不会是滴酒不沾的主吧。”
景明瑶淡笑不语,只递出茶杯,让定西侯帮着斟满了酒。
定西侯帮着景明瑶倒完酒,忽然间心情大好,眉眼间的笑意增加了不少。他笑的开心,景明瑶就有些纳闷了,她拿着手里的酒左闻闻右闻闻,却也没有发现酒水有什么不妥。
“你还是怕我?”定西侯笑的张狂,那深邃的眼睛在大堂灯火的衬托下显得尤其不真实。
“我不是怕侯爷。”景明瑶苦笑了一下:“经过了这么多事之后,我怕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哦?”定西侯放下酒杯,示意景明瑶接着说下去。
“我已经没有什么好输的了,也没有退步,若是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景明瑶饮尽杯中的酒,一股子辛辣顺着嗓子冲了下去。她皱了皱眉,待到嘴里的幸辣稍消,方才继续说道:“但是我不能死,我还有没有做完的事儿。”
“我知。”定西侯打断了景明瑶的话:“但是你要做的事未免……”
“很难。”景明瑶笑着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能来到平西王府是我的运气,否则我早就成了乱葬岗里的一个尸骨。”
“你还要坚持么?不如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活下去……”定西侯手里攥着杯子,一双眸子底部隐隐有紫色翻动。
“我若退,就会死。”景明瑶挑着嘴角笑了起来:“我若退,单是你父亲就不会让我活下去。”
“我若有办法能让你好好活下去,你又如何?”平西王脸上状似无意,眼底的颜色却越加深沉起来。
景明瑶闻言只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回到:“我却不想。”
“不想?”
“欠我的东西,我要亲手取回来。”景明瑶眯着眼睛盯着手里的杯子一字一句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