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手里的米粮不够,我这里还有一些。”景明瑶接过店小二递过来的酒壶,又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
“你以为龙家的米那么好弄呢?”定西侯见景明瑶兀自一个人喝酒,不禁莞尔,也拿起酒壶倒了一杯下来。
“不是龙家的米,是我的米。”景明瑶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嘴角微微上挑。
“哦?”定西侯眼睛亮了一下,随即笑道:“就这么白白的给本侯爷了?你可知道现在的米价有多高?”
“不是白给侯爷,我也是有条件的。”景明瑶仰头饮尽杯中的酒,双眼注视着定西侯,那眸子中不见半分醉意。
“说说,要是条件太苛刻我可不依。”
“苛刻?这条件对侯爷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景明瑶朱唇轻启,慢慢说了起来:“第一,我要侯爷当众宣布已经与我订婚。”
“这个简单。”定西侯点了点头,就是景明瑶不这么说,婚期将近,他迟早也要宣布这件事的。
“第二,这些米粮要以我的名义分发给天凉城群众,并且由我亲自分发。”
“哦?”定西侯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你是要给自己造势……”
“是。”景明瑶毫不避讳,目光坦荡,直接承认了:“我也不是给自己造势,我是给侯爷的未婚妻造势而已。”
“好,好好!”定西侯连道了三声好:“那还有其他条件么?”
景明瑶目光流转,嘴角微微翘起:“我的那些米也就只能值这些条件了,等我手上有更多砝码的时候,自然还会跟侯爷计较些别的。”
“那本侯就等着你的其他条件,只是不知那些米粮现在何处?”
定西侯话音刚落,景明瑶就啪啪击了两下掌:“十八,出来吧”
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倏然从梁上跃下,鬼魅一般站到了桌子边上,一张四方脸,眉眼分明,两撇八字胡,眼睛黑黝黝的,皮肤白里透红,不是煌十八又是谁。
“锦溟卫?”定西侯哈哈一笑:“没想到替你操办的人居然是父王的锦溟卫。”
梁上有人,定西侯一直都清楚的很。景明瑶的身边有煌十八的存在已经不是个秘密了,按说景明瑶孤身进入平西王府的时候,身上别说钱了,就是连件干净的衣服也是没有的,他只是没有料到景明瑶居然会说动煌十八替她筹集粮食。
“拜见侯爷。”煌十八郑重的对着侯爷行了个礼,方把揣在怀里的一打纸掏了出来:“这是姑娘存粮的地址和凭证。”煌十八将手中的纸张送到了景明瑶的手中。
景明瑶也不翻看,直接递给了定西侯:“侯爷还是过目一下吧,米粮虽然不多,但却足够解燃煤之急了。”
定西侯信手接过纸张,匆匆扫了两眼,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有了这些粮食,就又可以救急城外流民了。
“侯爷可是想用这些粮食救济城外的流民?”景明瑶看着定西侯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不错。”定西侯点了点头:“城内目前还可以维持下去,却是城外最急与用粮。”
“侯爷。”景明瑶眸光闪了闪:“观蝶只想在城内放粮。”
“为何?”定西侯眉头微皱,却并不意外:“你是觉得城外的人们不如城内的人们来的稳固?就是造了势,也未必留的住?”
“不是未必留的住,是一定留不住。”景明瑶眼眸低垂,轻叹了一口气:“城内的是国民,城外的是野民,等到饥荒一过,流民们走了,这米粮的恩又有何人能记得。”
定西侯的眼睛瞬间覆盖上了一层寒霜,拳头嘭的一声砸到了桌子上,语气中带着一丝冰冷:“难道城内的人是人,城外的人就不是人了么?”
景明瑶见到侯爷怒了,不仅不害怕反倒乐了:“侯爷,你若真是觉得两边一样,为何会紧闭城门,不让流民们进城呢?”
“你……”定西侯危险的眯了眯眼睛,刀子一般的眼神直视景明瑶的眼底:“你该知道我为何紧闭城门,也该知道我并非只想保全城中之人。”
“我该知道?”景明瑶抿了抿嘴唇,脸上挂着一丝凛冽的笑容:“侯爷就不要装圣人了,侯爷想安抚城外流民无非是怕他们聚众闹事,但是跟城内的人民两相比较,二者必弃其一,侯爷还会一视同仁?”景明瑶眼中锋芒必先,那锐利的眸光直接将定西侯的气势顶了回去:“是,现在并没有到两相弃其一的时候,侯爷说我不近人情也罢,说我寡恩薄情也好。但是侯爷要知道救济米粮本是朝廷的事儿,跟你这个侯爷无关,跟我这个小女子也无关。现在我们掏自己的腰包往外折腾,你敢拍胸脯说自己只是为了解救民间疾苦?没有搀和一点私心?侯爷说观蝶是造势,难道侯爷不是在造势?”
景明瑶冷哼一声,信不走到窗口,俯视着脚下的街道,嘴里冷冷地道:“你当我不喜欢太平盛世,你当我喜欢饿殍遍地?”
“你就是不喜欢。”定西侯语气寒冷的仿佛是冰层下的流水:“你恨不得这江山支离破碎,你恨不得这大地一片焦土。”
景明瑶听到身后凛冽刺骨的声音,惊诧的转过身去看向定西侯。定西侯正一脸冷笑的望着景明瑶,他眼神邪魅,眼中又好似有一阵飘忽不定的雾气,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意味深长。
“侯爷为何这么说?”景明瑶脸色已将渐渐发青,两只藏在袖子下的手隐隐攥成了拳头,长长的指甲刮的掌心生疼,她却好似未有察觉。
“因为这是岚玉的江山。”定西侯定定的看着景明瑶的眼睛,似乎想将她的伪装一层一层扒下来:“你恨极了他,只盼他和他的江山早日付之一炬。你知道城外的流民若是在天凉城拿不到好处,定然会一路逃荒直奔京城……”
“你……”景明瑶怒的双肩轻颤,半晌她才冷冷一笑:“侯爷真是高看观蝶了,既然侯爷如此想,观蝶是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你还想说什么?”定西侯倏然站起身来,几步走到景明瑶面前,两只手臂扳着她的肩膀:“抬起头来。”
景明瑶的双肩被定西侯捏的生疼,却倔强的扭过头去不看定西侯:“侯爷有话就说,观蝶实在不想看到此刻的定西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