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然那丫得也喜欢周杰伦,不管上课下课,他嘴里总是哼着周杰伦的歌。我觉得我的抗压、抗干扰能力绝对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提升的。我承认那孩子唱歌有一定的实力,虽然我听不懂他唱的具体歌词是什么。但那家伙唱歌实在太不分场合,不分时间,也不分地点了,有一次,我刚从老邢办公室里挨完批回来,心情特别不爽。还没到座位就听见路然那面绵延不绝的的歌声,顿时一阵火大。我说:“你丫的能不唱了吗,我耳膜都发炎了。”他特不屑地看着我,用那种似笑不笑的表情,继续唱着他的《黑色毛衣》。我忍住了心中燃起的小宇宙,说咱总得有点公众意识,要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吧。说完我朝四周看了一下,希望引起点小呼应什么的,没想到周围都是女生,看她们的表情就知道,我败了。这时某小花凑过来,挽着我的胳膊,亲切的说:“思嘉,人家路然唱得挺好的,你就不要挑刺啦。”眼神那叫一个迷离,朝着路然旋转而去了。我心想你挽错人了吧,赶紧把我亲爱的胳膊从她那里拿开了。我拿起一本书朝路然挥舞了一下,他往后一躲,朝着我笑,表情那叫一个得意。所以,继我在心里骂了他八百遍之后,我又骂了第八百零一遍。
上课的时候我没搭理他,他用胳膊肘使劲戳了我一下,我装的跟木头一样,一动也没动。他看了我一眼,写了一张纸条,说你不要生气了,我以后尽量少唱。我心想什么叫尽量少唱啊,就好像是一只饥饿的狐狸遇见了小白兔,夸它说你太可爱了,我不吃你,我送你回家吧。可能吗?我没理他,继续“认真的”听我的课。那次是语文老师的课,他说,刘思嘉,起来背一下《童趣》。我的思绪当时不知道飘到哪看五星红旗去了,一时没赶过来,估计是堵车了。路然小声咳嗽了一下,把课本支起来让我看,我没看,我要是看了还真的是对不起我这臭脾气了,我说老师我忘了。老师唉了一声,说:“坐下吧,上课认真听讲。”我心想,您真会冤枉人,没看见我认真的都没法再认真了啊。快下课的时候,老师说:“今天没有背过课文的同学,把课文和课加注释抄两遍,明天送到我办公室。”我清楚的记得那天赴了军的只有我光荣的牺牲了。不是我没背过,而是我就是这宁死不屈臭脾气,我就是不想看路然的。下了课,路然特委屈的看着我,好像被罚的是他一样,说,要不我帮你写一遍吧。我连理都没理他,收拾起书包就走了。
放学路上我把这件事详详细细、反反复复的跟文瑶和小草讲了好几遍。文瑶说行了,你别生气了。然后转眼间变出一根棒棒糖,塞给了我,我顿时喜笑颜开,大喊:“我爱文瑶!”心想,路然,去你丫的。回家的时候,我还是多吃了两碗大米饭。.
文瑶班里有一群小鬼,每次都把文瑶整得很惨。有一次我听说她被一男生欺负哭了,立刻撒开丫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他们班,看见文瑶趴在桌子上,一个男生正在他旁边哄她。我当时不知哪来的胆量,过去朝那男生就是一大巴掌。扇出去我就后悔了,手疼,跟打在石头上似的。他们班立刻安静下来了,眼神齐嗖嗖的朝我射过来。我说文瑶你怎么了啊。文瑶轻轻地抬起头,朝我眨眼睛。那眼睛眨的,我怀疑天上的星星都是她眨出来的。我心想你这丫的竟然骗我,亏老娘跟杀猪似的冲过来,我的形象啊。不久我的光荣事迹就传开了,连老邢都拿这件事跟我开涮。而且以后每次我去路过他们班的时候,他们班的男生看见我都跟看见老虎似的,我心里那个委屈啊。那次回家的时候,文瑶和小草笑的差点断了气。我说要不我送你们俩去医院吧。文瑶说思嘉,你太狠了,那男生的脸肿得跟馒头似的。第二天,我去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小馒头道了歉,并表达了我深深的愧疚之情。后来我知道,那天人家那男生真没惹文瑶,人只是看她趴在桌子上,以为文瑶身体不舒服,过来关心一下。而我,愣是把采花贼当成强盗了,还弄得路人皆知。
第二天路然问我,昨天是你用的是如来神掌第几式啊。我拿起一本书朝他扔过去,“就这式,厉害吧。”然后我就开始心疼我的书,心想干嘛不拿他的扔呢。下次我果然记住了这个教训,直接拿他的课本当扔过去。那一年,他的课本没有一本是不掉封面的。
初三的时候那个男生跟我分在一个班。再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依然唏嘘不已,说:“当我看见一个人往我那冲的时候,速度之快,我都懵了。”后来,我们因为不打不相识,反而成了很好的朋友。
很多时候我在想,为何那时的我们总是会有那么多的快乐。那个时候,自行车车胎经常被放气,我们总是去一个样子长得凶凶的,很老的修车手那里打气。一开始去的时候,他每次都会收我们五毛钱。到后来去的次数实在太多了,跟他渐渐熟了,他就不收我们的钱了。那个时侯我们仨从来不会去想到底我们是得罪了多少人,又是因为什么得罪的。连我妈都习惯了每天我们比别人晚半个小时回来,要是哪天我们按时回去了,我妈都会奇怪那天的太阳是从哪边落下的。有时候,我们懒得去打气,干脆推着撒气的自行车,陪着满天的星星,一起走回家。一路上买点小零食,有说有笑的。有时候我想,三年,那三公里的公路得藏了我们多少的笑声啊。
我曾经亲眼看过一个女生给我放过气,她的表情,恶狠狠的,一点也不美丽。我知道那个女孩喜欢路然,但我却没有生气,也没有跟路然讲过这件事情。只是觉得很幼稚,或者没必要,根本都懒得讲。直到第三次看到她这样做,我悄悄地走过去,蹲在她的身后,无比温柔地说:“要我帮你吗?”我看见那女生吓得半死,脸上显出既尴尬又狰狞的表情,当时我就发誓我一辈子也不要做这样的事情。后来,那女孩的妈妈出了很严重的车祸,抢救无效,当场死亡。再后来那个女孩就中途辍学了,再也没有出现过,听说在一个歌厅里打工。有一次我问路然,有没有记过这样一个女孩子。他说没印象,怎么了。我说没事,只是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