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你不要害怕。”
林伊点头。
那人又道:“好久不见了。”
林伊点点头。
那人继续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伊点头如捣蒜。
那人便不出声,等她开口。
林伊甜笑,下一秒动如迅雷,抄起枕头朝那人扔去,趁他愕然,又掀了薄被劈头盖脸的蒙过去,一面敲墙一面大叫:“来人啊,救命啊!”。势必要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手,造成一种“我背后有人你不要乱来”的错觉。
这人她太熟悉了,穿越过来遇到的第一人——采花贼莫青浦!被自己背后下黑手打晕的色狼。
妈妈咪呀,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啊?林伊全身寒毛倒竖。他是来报仇的还是来调情的?完蛋了,要是躲不过,今天晚上不是清白不保就是性命堪忧,哪样都够她喝一壶的。
隔壁反应很快,瞧情形宋玉心是一听到呼救立马赶来,“林伊,什么事?”
“有色狼!”林伊脱口而出。
“啊?”
林伊改口道:“就是采——”
一直不做反应看林伊表演的莫青浦出声拦阻她的下文,淡淡道:“是我。”清凛的男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门外顿时安静,林伊暗叫不妙,果然片刻后,就听见宋玉心轻声道:“是,我这就离开。”声音里说不出的尊敬和崇拜。跟着,一串脚步声渐行渐远,剩林伊在屋里欲哭无泪。
我去,要不要这么客气啊。林伊觉得自己乌云盖顶,倒霉的没救了。唯一能使上力的保护人就这么走掉了,留懒羊羊和灰太狼呆在一个房间里,这不情等着涮羊肉上桌吗?按说宋玉心不至于听到个声音就被吓跑啊?
林伊灵光一闪,立刻扭回头去问莫青浦:“你就是宋玉心要我等的人,对不对?”
莫青浦掸了掸衣服,表情依旧淡淡的瞧不出喜怒,“没错。”
林伊恍然大悟,之前困惑已久的谜团终于解开了,原来是他。老相识,还有挂彩一说,安套在他身上正合适。不过他知不知道害他受伤的真凶就在眼前呢?林伊不敢揣测,等着他的下文,不料对方也不讲话。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伊发现再遇见莫青浦,他比之前多了些味道。灯下板着脸,明暗中五官更显立体,沉默的他气质是镇定又睿智,少了轻浮多了些大将风范,简直焕然一新大变活人。
房间一下子陷入沉默,直到灯芯炸开,发出“噼啪”一声,林伊一惊,下意识地去看莫青浦,发觉他也在观察自己,受不了这种古怪的气氛,她决定先发制人:“你到底要怎样啊?”别怪她语气冲,眼看胜利在望,突然冒出强力搅局的家伙,耽误林伊投奔幸福的时间,是人都会恼火的。
莫青浦反问:“你呢?有没有遇上什么特别的事情?”
林伊一愣,自从穿过来,又有哪天不特别呢?日子精彩得比得过以往几年。摇摇头,“我挺好。”她自觉没必要和个外人探讨自己的生活。
莫青浦不赞同,“听说你伤了。”
见他目光停在自己手上,林伊想起,“哦,你说那事啊,上了些药,早就好了,何况我又没做什么重活,恢复的很快。”宋玉心给她敷了伤药,她又自己小心,连道疤痕都没留下。
“怎么弄的?”
林伊奇怪谈话方向诡异,但看在人家也是关心自己的份上,“逃跑时弄伤的,”莫青浦看着她,林伊无奈,只好又道:“路上碰到个黑衣人,刚避开就又被打晕弄到山上来了。”
莫青浦神色一动,“你可看清他的样子?”
林伊偏头回想,“蒙脸,骑马,使鞭子,”再想了想,“杀气,很重的杀气。”她又想到当时街面上人仰马翻、鬼哭狼嚎的情景。
莫青浦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
林伊好奇心大盛,“你认得他吗?”反正这话题已经歪了,别客气的继续吧。最好一气儿聊到天亮,天马行空可是她的强项,浪费口水可换小命,何乐不为。
莫青浦从思考里跳出来,表情严肃地问:“林中分别后的这些日子,你是怎么过的?”他一顿,又问:“当日我被打晕后,是谁带走了你?”
林伊惊讶、顿悟,树林和山寨这两点中间发生了什么对莫青浦来说是一片空白,“呃,可以不说吗?”
“不能。”
林伊跳下床,“凭什么啊。”为毛我得事无巨细的跟你汇报?你是我领导还是我亲爹啊?
莫青浦无视她气鼓鼓的样子,“就凭我说了算。”
够狠!林伊吃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啦,我被人救了,之后无处安身就跟他混了。”
莫青浦仿佛受了电击,一下弹起来,颤着手指,“你和别人?一起?”最后那个“一起”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对。”她耸耸肩,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抬头去看莫青浦,被他想哭又想笑的模样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林伊大惑不解,刚刚还一副天下尽在手中的王者风范,怎么转眼变成失心疯患者?
莫不是受了失恋刺激?林伊一哆嗦,觉得被自己的想法雷翻了。尼玛,姐面前站的人是采花贼啊,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有没有?过尽千帆皆不是,一枝红杏出墙来有没有??
因为老娘琵琶别抱就别有幽愁暗恨生?要死要活这般痴情?打死他,我都不信!
这人从遇上他就古怪得紧,今日再看,已经是疯魔了。少惹为妙。我还有大好前程,没必要和个疯子纠缠不休,林伊脸上维持着笑意,脚下不着痕迹地挪动。谁料莫青浦动作比她更快,猛地冲到她跟前,捏住她的手腕,狠狠吐出三个字:“跟我走!”
他来势凶猛态度强硬,林伊躲不得避不开,拼手劲儿又扯不过,立着眉毛瞪他:“松手!”
莫青浦不管,继续道:“原以为你只是胡说,没想到居然做出这等丑事!立刻和我回去。”
天大的笑话,林伊怒极反笑,“你谁啊,管得倒宽,别说你一个小毛贼,天王老子也没权利干涉我的人生!”
“我自是有权利,”莫青浦脸上乌云密布,山雨欲来,“同陌生男子举止亲密,像什么样子,成什么体统!”
林伊从鼻孔哼了一声,表示自己根本懒得理他。你个采花贼给我讲道德礼教?
怒意在莫青浦眉梢眼角堆积,“你什么态度?”
“我怎么样都不关你的事情,州官放火!”林伊搜遍肚子,找词反驳他。
“你胡闹也要个限度。我瞒得住一次,瞒不过一辈子——”
“瞒?”林伊不屑,“我林伊行得正做得直,需要你瞒?!”
“行得正?你这样,我如何跟王——”他欲言又止,顿了顿,把话又咽回去。“其他事以后再说,你必须和我走。”
林伊耳尖地听见个“王”字,“王什么?什么王?”
正说着,架子山突然大乱,报警的钟声伴着犬吠马嘶齐齐响起,窗外的火把几乎照亮半个山寨,骚乱中一句话被反复提起——“官府攻上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