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看了一眼窗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她微微抬起手,拨弄着灯罩,笑容渐渐变得苦涩。
飞蛾为何要扑火?它为了满足自己对光的渴望,即便知道烈火焚身的痛苦,也要这般义无反顾下去……就像自己,明知道表哥对自己没有一丝情意,可她却无法自拔的沉迷其中,除了荣华富贵的诱惑和至高无上的权利外,或许在自己记忆中至始至终不能忘怀那个相貌英俊的男子……
就在秦素情迷心智的时候,窗外突传一声惊雷,紧接着狂风骤起,只听‘啪’的一声,厢房东侧的窗户被猛地吹开,惊冷的风扑面而来。手下丫鬟连忙急冲冲的走到窗边,拉紧窗户,却被窗外暗雾重影笼罩下的树影吓了一跳,窗外仿佛有各种光怪陆离的黑影正在长牙五爪,一缕缕黑气发出‘咝咝’声,幻化成袅袅黑烟而去,远处一个白衣白裙的人影正用阴冷的目光冷冷的注视着自己……
“啊——”小丫鬟吓得一声惊叫,几乎瘫软般的倒在地上。
“混账东西!养你们有什么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秦素愤然将手中的茶盏掼在地上,只听一声脆响,便是落地开花,小丫鬟的手背被溅开的脆片划伤,饶是如此却仍止不住颤抖,哽咽道:“外面……外面真的有什么东西!小姐,我真的没看错……”
她惊惶失措的样子让秦素心中滑过一丝疑问,莫非是那个女人在搞鬼?
想到那个女人,秦素的手略略一缩,暗恨的咬紧贝齿,在房中踱着碎步:自那日县尉大人来府后,她日思夜想不得安宁,深恨当日她下手除去筝儿时留下破绽,若按她的计划将那大刘氏也牵扯进来,县尉大人也不至于毫无顾忌。
事已至此,也是多说无益,没想到那个女人察觉不妥后竟在冬雪的汤药中落毒,却不料那丫头命大,毒药竟叫猫儿撞翻,否则这石府怕是又多了一条冤魂!想到她对死忠自己的丫头尚且如此,她不由一阵后怕,自己这番作法等同与虎谋皮,真的能算无遗漏吗?
秦素秀目冰寒,不能让她有机可乘!
她若想自寻死路,自己这便成全了她!
‘啪’的一声骤然推开窗户,窗外的冷风骤袭,她不由浑身打了一个冷战。耳边的风声中隐隐传来一阵啜泣的声音,在暗夜中更显几分阴森凄厉。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凄厉之声不绝于耳。秦素顿时大惊失色,她睁眼欲裂的望着那张熟悉的脸,无法控制的回想起她初嫁石府的场景,那是何等的奢华的婚礼,对于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如何让她不深恶痛绝,如何能让她不去嫉妒,她的出现毁了她所有希冀,所有的梦!
于是她动了杀心,利用曾读过的医书,她很快想到一条毒计,可以慢慢消磨掉她的生命。当所有事情全都和预期所想一摸一样时,她应该得意才对,可却不知为何泪流满面。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那是因为,你谋杀了自己曾经善良的心!”风把这一句话带到秦素的耳朵里,声音如泣如诉,幽幽而去……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给我出来,出来啊——”秦素声色俱厉的惊叫道。她分明看到的,可是转瞬之间,那白衣白裙的女人却似青烟一般飘然远去,最终穿过回廊,消失得无影无踪……
仓惶之下,秦素只裹了件披风,便跌跌撞撞的冲进雨雾之中。失魂落魄的她自然不曾注意,事实上她从窗户中看到的女人并没有离开,只是全身隐于黑暗之中罢了……
窗下,惨白的玉颜因为雨水的缘故露出一些破绽,原是有人故意敷了面改妆假扮女鬼。
“就这么简单?”一身黑衣的狄云不由摇头,他跟展昭本已定下计策,却叫对方看出端倪,慌乱之下竟想拉人垫背,若非她发现及时,恐怕又害了一条人命。
“但凡这样的人必将经历三个过程,最初是对过往的无限忏悔,接着便是受到良心的惩罚和折磨,最后便是深深恐惧,这种恐惧其实无所不在……我想,经此一吓,恐怕比任何酷刑更为有效!更何况,据从冬雪那知道的,她跟另一个凶手不过因为利益而结合,所以当初定下这‘打草惊蛇’之计实是正确的决定!”
狄云赧然苦笑:“都怪我太激进!以为只要人证物证在手便能逼她说出实情,没想到这起案子竟然还涉及另外的凶手,差点又害出人命!”
宋青玉此时已除去脸上浓妆,恢复昔日清丽的容颜,对于狄云的自责,她只是淡笑:“虽没闹出人命,却是害了猫命!
狄云不由莞尔,连声讨饶。宋青玉也不理会,若有担忧似的看了一眼祠堂方向:“也不知展大人那边怎样?”
“担心也没用,谁让你相信石家那小子,要是交我去办……你干嘛这种眼神盯着我看?”狄云咽了咽口水,被宋青玉古怪的目光看得心中发毛,全然不顾她一脸促狭的笑意。
“即便我让你去扮女人,你也会去!?”
赫然,冷夜寒风中多了一个呆若木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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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白袍的石砚掠起,犹如飞燕一般在石府穿行,不费吹灰之力的将跌跌撞撞的秦素甩在身后。他性子本就跳脱乖张,对这个心狠手辣的表小姐更是深恶痛绝,自然不会放弃这种吓死人不偿命的机会。
不过幸好他尚记得宋青玉的吩咐,要将秦素引入祠堂。
“走开!走开啊!我没有害你……下手的人不是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丫头就是丫头,别以为爬上了主子的床就能摇身一变变成人上人!”秦素的声音在空荡的祠堂中回荡。
“说,你究竟是如何害死我的?”幽怨的声音如泣如诉。
“你真的是筝儿……我……我没有害你……”秦素摇摆着双手,仓惶而退,却因为手中一片粘稠而骇然低头看去,却不知自己竟然一滩血水之中,她抬起手,满手尽是血腥,她惊恐的尖叫着。她一边哭一边后退,那个白色影子就像阴灵般紧紧跟着自己。她眼中已经出现幻觉,对面的白影一下子变成晚秋,一下子又变成夏筝的样子,起先还是那么温婉似水,可下一刻,便又变得狰狞起来,哀怨的眼神也顿时杀机迸射,那是一张硕大扭曲的人脸,狰狞的张着血盆大口,越张越大,越张越大,似乎要将自己一口吞噬一般。她仓惶失措的想逃开,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自投罗网,她的思维似乎被什么控制一般,双脚就像在地上生了根,怎么也挪动不开……
这时,只听‘咯吱’一声,沉钝的木门伴随着令人心悸的声音被缓缓推开,夹杂着暗夜的冷风,一个窈窕的身影顾盼左右,小心翼翼的拉了拉身上的黑色披风,而当她看清祠堂中的人竟是秦素时,不由柳眉一挑,黑色斗笠下露出妩媚明艳的脸庞,虽只有两步距离,但这个女人偏就能走得婀娜多姿。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石员外妾室郭氏。看到秦素,她只觉右眼一阵惊跳,强压住内心的厌恶和恐惧,慢条斯理的冷笑起来:“没想到素儿姑娘有如此雅兴,大半夜约了这么个地方?只不过却不知,此乃石家祠堂,就连倩如也有不便之处,姑娘不过是个外人,以后还是少约在这种地方得好!不知道的,会以为素儿姑娘是有所图谋呢——”
“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是你这贱人搞得鬼!你说!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惊魂未定的秦素看到郭氏,不由什么都明白,果然什么都是这个女人做的!她不由又惊又怕,唯恐她今日引自己来此还留有后手。她虽有把柄在自己手中,可这个女人能在石府多年屹立不倒,自是有自己厉害的手段,只看当年她连亲如姐妹的好友都能出卖,如今更是不折手段的对付自己忠心耿耿的丫鬟,由此可见,此女是如何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