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出毒血,宋青玉只觉一阵眩晕,没想到蝎毒竟如此霸道,她强打精神示意石砚拿来纸笔,尚未书写便觉喉头甜腥,复又吐出一口血来。
“姐——”辰玉惊慌失措的叫道,摸索着替宋青玉诊脉。
面色愈发惨白的宋青玉艰难的挤出一丝笑意,看向沅经等人道:“我说过,医患关系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既然我说过要救他,就会用尽全力去救,至于我用什么方法就不用各位操心了!毒还没有全解,但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你们可以放心了!我会写一张药方,你们照着抓药便是……”话未说完便已是身体发软,幸好狄云一把将她扶住。
什么也看不见的辰玉焦急万分,只能紧握着姐姐的手,生怕自己一松手姐姐就会离自己而去。
“傻孩子,姐没事,出门前,你不是带了去毒丸吗?”
辰玉连连点头,摸索着自己衣服口袋,将去毒丸塞入宋青玉口中却仍是不放心。
“没事的!”宋青玉虚弱的拍了拍辰玉的手道:“虽然吸入毒血,但我毕竟不是第一受体,毒素不会扩散,只是会麻痹神经……呃,扶我去桌子那边,我去写药方……”
狄云怒道:“你……简直胡闹,你都成这样了,还去写什么药方啊!我们对他们已是仁至义尽……”
“狄云——药方不止是配给他们的,也是配给我自己的,你总不至于想看我毒发吧?”宋青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这……”狄云拍了拍脑袋,想发火却又突然没了脾气,最终还是担心宋青玉的身体。
宋青玉勉强写完药方:“药方里面的药倒是不难抓齐,但有两味药,寻常药铺是买不到的……”
“还请宋姑娘指点一二!”之前诸多微词的老者此时一改常态,满脸谦卑的请教。
狄云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显然对他之前出言侮辱宋青玉一事还记恨在心。
老者心知肚明,当下深深一揖:“老夫柳澄真,适才多有得罪,还望姑娘大人大量,不与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计较!”
“柳橙汁!?”宋青玉苦笑一声,心道“我管你是橙汁还是苹果汁,得罪了我就有你好果子吃!”嘴上却谦让道:“老人家严重了,其中一味乃是鸦衔草……”
狄云搜肠刮肚了好一会终于想到:“鸦衔草不就是紫草吗?药铺怎会没有售卖?”
宋青玉摇头道:“我说要用到的乃是软紫草,跟药铺所用的紫草有所区别,更何况取用的乃是鸦衔草内的胞衣,众所周知,紫草之外乃有锋利的硬刺,而软紫草更是紫草之王,外刺带有剧毒,所以采药之人须万分小心,否则不但取不回药草,连性命也会搭在里面!寻常采药人只不过为了养活生计,又岂会冒险为之?”
“让我去吧!”一直照顾沅昊身边的蒙面女子毫不犹豫的说道。
宋青玉模模糊糊看了那女子一眼,此女也算勇气可嘉,她复又看了沅经一眼,原本以为他会要求一同前往,毕竟沅昊受伤乃是因他而起,没想到此子寡凉薄情,一听会有凶险便立刻打起退堂鼓:“这……既然绯云去了,那我还是留下来照顾大哥好了!”
“长鸣愿陪公主上山寻药!”年轻剑手鄙夷的看了那位二公子一眼,不待他开口便抢先说道。
宋青玉更是心中冷笑,却并未讥讽,只是淡淡说道:“那不如就由沅二公子和柳老先生负责第二味药材,此药并不难寻,乃是鼠涎,有清毒凉血,消炎止痛的奇效!”
“这么灵!?”饶是素来自认博学多才的狄云也不免咋舌,什么鼠涎,他,他竟然闻所未闻。再看其他人,各个都是一头雾水。
“请问,这,这鼠涎要去何处寻?”柳澄真讶然问道。他乃大夏国王亲封的太子太傅,位列三公之首,学识渊博,更以通晓大宋历史为豪,却不料在这小小的西凤镇竟遇上狄云一行人,更没想到这位宋姑娘,区区女流之辈,竟豪气干云,巾帼不让须眉,而所知所言更是他闻所未闻,故而不得不放低姿态,谦虚学习。
或许是去毒丸渐渐起效,宋青玉的脸色渐渐好转了一些,她半靠在辰玉身上,饶有兴趣的欣赏着众人的表情道:“鼠涎并不是什么珍奇异宝,就是仓鼠的唾液罢了,寻常人不知道乃是因为那些平庸大夫并不知道其物之珍贵罢了!”
“啊——老鼠的口水啊!”最先反应过来的狄云第一反应便是哈哈大笑。“对,对,就应该让这些家伙去抓老鼠,笑死我了!真笑死我了!”
可想而知,沅经会气急败坏成什么样,倒是那姓柳的老头涵养好,虽疑心被宋青玉戏耍,礼节上全没落下,不但行礼谢过,还仔细询问了提取鼠涎的办法,让宋青玉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
“柳老先生,青玉知道二公子……呃,应该说太子殿下,是吗?殿下有所误会,认为青玉乃是故意讽刺……老先生不必忙于解释,青玉做事但求问心无愧,并不担心殿下记恨,只怕殿下心存芥蒂不认真配药,到时候前功尽弃,为恨以晚!“
“老夫惭愧!姑娘所言,老夫定然铭记在心,断不辜负姑娘今日大仁大义!”柳澄真拱手一揖。
宋青玉早已没力气跟他客气,狄云更是不说二话将她横抱起来送到楼上厢房。
之后几天因为余毒未清,宋青玉一直昏昏沉沉,倒省去诸多麻烦,既不用向展昭他们解释辰玉的秘密,也不用跟沅经等人虚与委蛇,渐渐去毒丸也克制不了毒素,她几乎整天都不大醒来,害得石砚和辰玉每天守在塌前,忧心如焚。
直到第三日,她忽然觉得浑身一清,耳边也似乎听到久违的雀鸟鸣叫之音,原本混沌的思维开始慢慢复苏,心知乃是配出解药的结果。她缓缓睁开眼睛,却并不急着起来,复又闭目养神的躺在床上,脑海中全是雷诺的剪影,或许是在伤病之时,心灵会格外脆弱,她竟觉得对他的思念愈发不可遏止……
正在这时,虚掩的房门发出轻微声响,宋青玉眉心一皱,知道是有人进来。
从耳边传来的轻微脚步声,只听足音便知此人脚步虚浮,全无半点力道,只是每一步却又走得无比坚定,节奏分明,分明又是习武之人,而且还是高手,如此一来,来者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来人在床边站定,宋青玉虽并未睁眼,却能感受到对方凝视的眼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他轻轻叹息了一声,用几乎耳语般的声音说道:“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
说完此话,来人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毫无半点眷念。他转身离开后,宋青玉睁开双目,眼眸中一片清明,她在脑海中反复玩味着那句话,却始终猜不透那个男人在想什么。
“沅昊,你又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