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玉一手撑住桌子,将头深深低下,埋在胸前,努力提醒自己呼气、吸气,渐渐恢复平静,只是脸色依然白得吓人。她的目光始终虚无的盯着刚刚看见那人的地方,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清俊疏朗的眉眼、有棱有角的面部轮廓却让她心中惊骇万分,那是……是雷诺!斗转星移,原以为会物似人非,纵使是她,也不免凭空年轻了许多,但是他,他却丝毫未变!虽然他换上了古装,梳着古代成年男子的发髻,但这一切都无法影响她的判断,他就是他!就是那个笨到极限,宁愿粉身碎骨也要跟她在一起的男人!
那一刻,几乎本能——
她的身体比大脑更先反应,耳边似乎有人焦急的在呼唤自己,但这一切早已不重要,她的双脚不受支配似的疯狂的奔向那个方向,她要去找他,她要去告诉他:既然老天给了他们重生的机会,而她又找到了他,那么这辈子,他们永远也不要再分开!
不知道连跑带走,走了多久,到最后双腿犹如灌铅一般难受,但是内心却是汹涌澎湃的,那个念头一旦萌生就犹如不可遏止一般排山倒海而来,她脑海中呼唤着雷诺的名字,却是寻了数遍也无法找到记忆中那个男子,最终不得不停下来,双手扶着膝盖,弯腰喘息,喘息到泪流满面,然后双手抱着膝盖,缓缓的蹲在地上……
“青玉——”焦急的呼唤声传入耳中,她不由迷糊了,任由狄云一把将自己拽起,他们俩距离很近,近到她可以清楚嗅到他身上淡淡松柏的香味以及周身温柔的暖意,那淡淡、浅浅的香味不经意间让她有些恍惚……
“你,看上去有些不对劲……”过了许久,等她渐渐平静下来,狄云方才出口问道。他性格疏懒,又好玩乐,给人的印象向来是风流跳脱,无拘无束,但这一切并不影响他的敏感多谋,尤其是在他情有独钟的人面前。
宋青玉回过神,苦笑着垂下眼帘,却怎也藏不住眼中的凄楚,强打精神回到:“没什么……好像看到一个故人罢了!”
“故人!?”狄云拧了拧眉,一颗心骤然低至谷底。她此时的表情已经清楚的印证了一点,那位故人在她心目中定然是有着旁人无法超越的地位。
“是……是亲人吗?”狄云艰难的蠕动着嘴唇,明知不该有这么一问,他却犹如等待宣判一般直挺挺的挡在她前面,等待她的回答。
宋青玉抿唇一笑,笑容嫣然。
“不!是爱人!我爱的人!”
宋青玉淡淡的一句话却犹如魔咒般萦绕在狄云心头,让他一时忘记所有,只是呆呆伫立在原地,而原以为会剧痛的心竟也麻木到没有感觉的地步……
二人相对无言的站着,时间好像过去很久又似乎只是弹指之间。
最终还是狄云先开口:“那个……他没看到你吗?”
“应该没有……我也不知道……”宋青玉低垂臻首,事实上她到现在也无法肯定,刚才自己所见是否是真实的,还是只是她一时臆想。
“呵!这也能没看见啊!他,那个是什么样的人啊?我的意思是若是下次见了,我替你出头去!”狄云自第一句话说出口后,下面便顺畅得多,仿佛又变回朋友般的关怀。
宋青玉嫣然一笑:“好!如果,我能找到他……”后面一句话说得很轻很轻,但以狄云的耳力还是听到了,不由眉头一凝,想问什么却最终没问出口,只能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远去。
旁边的竹林轻微一动,狄云叹了口气,犹如自言自语般:“你都听见了?”
展昭面沉如水,双眸略带担忧的注视着自己的好友,却没有率先开口。
“喂,你倒是出个声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嘛!想想我这二十三年来好不容易第一次动心爱上个姑娘,没想到人家姑娘家竟然早已心有所属,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吗?喂喂……你究竟有听我说话没?”狄云忍不住嚷嚷道。
展昭抿唇一笑:“我突然记起来,好像上次你听说庞三小姐跟你大哥有婚约时也曾这么让我安慰你?还有上上次,那个礼部尚书家的外孙闺女,你好像也说人家是你第一次爱上的姑娘……”
“喂!老兄,你没搞错吧?损人也不带你这样的!人家正伤心呢!”狄云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狄云,宋姑娘是个聪明的女子,人家拿你当朋友才坦然承认心有所属,好绝了你的念想,否则纠缠下去,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你自己好好想想!”
“不想!不想,我偏就不想怎么着……”狄云气急败坏的捂住耳朵,逃离般的离开展昭身边,只剩他一人孤零零站在回廊,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从他口中发出。
疾奔而去的人影终于在后园无人处站定。
“为什么只能做朋友,为什么……”他直挺挺的向地上倒去,却在离地一尺的地方硬生生收住势头,全以腰力扭转,回臂转身,身形拔地而起,扣指捏了个剑诀,一柄软剑使得天马行空,犹如天网般密密,又如水势般澎湃,大开大合,毫不顾及会因剑势之猛而伤及自身,但见漫天落叶纷飞,混着早春冷雨,犹如针尖般刺入肌肤,几滴鲜红的血水顺着软剑滑落泥土,然而舞剑的人却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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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姑娘的琴艺清幽高雅,如此意境,本应焚香煮茶,好好品味一番,却没想被只没头苍蝇给搅了,真是恶心之极!”说话之人乃是一位自称赵姓的锦衣公子。
“赵公子……”玉玲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拘谨的绞着衣角。
“你要我放过这个人?”霸道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隐隐不快。
“不!公子……玲珑只是不想公子因为些许小事而惹上麻烦!”玉玲珑蝶翼般的睫毛轻轻一扇,掩饰满眼为难之色。
那寻事之人若是平民百姓也就罢了,偏偏他是辰州许参将独子,此子在辰州早已恶名昭彰,仗着其父是镇守地方的统兵长而为所欲为,县令大人也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加干涉。
那位大少爷一向被人奉承惯了,见着喜欢的东西哪有不抢到手的道理,偏巧方才在听雨轩撞上玉玲珑,正欲与佳人亲近亲近,却冷不防被人给拦了下来,那还有不寻机闹事。只是没想到这位赵公子也并非普通,他唯一的手下竟只用三拳两脚就制服了那群恶霸。
“你没伤着吧?”虽是温情的询问,但疏离的语气却显示这份关切皆是习惯使然,无关****。
玉玲珑微微颔首:“妾身无碍!只不过刚刚走得匆忙,裙衫上沾了点青泥,请公子允许妾身更衣再来伺候!”
“女人就是麻烦!”贵公子顿时一脸不耐烦,犹如赶苍蝇般挥动着手:“去吧,去吧,我在暖阁等你!”
“多谢赵公子!”玉玲珑敛裙盈盈一礼,她久经风尘,阅人无数,自是能掌握男人的秉性心思。那位赵公子虽脾气暴躁些,内心却是极为柔软,更没有一般贵族公子的懒惰荒淫,虽仅是短暂接触,却不似他人,既没露出急色之意,也并非虚情回避。只此一点,便能证明他起码是个好人!
微风起,玉玲珑裙袂轻飘,目送赵公子远去后她轻启朱唇问道:“小西,可知是何人吹箫相合?”
“刚刚问过小厮,说是一位狄姓公子,我想,许是那位狄大人吧……”小西欲言又止的看了玉玲珑一眼。
玉玲珑心头一颤:“狄大人!?糟了……适才倾城让我……”
“什么!?小姐将秘药给了凤倾城!她该不会想下药……”小西闻言骇然道。意识到事态紧急,她也不赘言,提起裙摆赶紧四处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