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被点到名的谢知府面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却因为宋青玉的下一句话而张口结舌。
“听说谢知府手下的衙役是在第一时间到达案发现场的?我想请问,您如何知道这里出了事?而且还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最关键的是,您的手下在到达现场的同时竟然还缉捕到杀人凶手,您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点吧?莫非……凶手就这么站在那儿等着您的人来抓他呢?”
“大胆!你,你竟敢污蔑朝廷命官……”被气糊涂的师爷张口就骂。
没等他说出更难听的话来,赵怀珏便拿着扇子左右开弓将他打成猪头状,还非常嚣张的丢了句:“污蔑你了,你要怎样?本王的女人,说话做事还要跟你交代吗?”
宋青玉恶狠狠的白了赵怀珏一眼,决定不跟这个沙文猪计较。
她眼珠一转:“是污蔑吗?青玉只不过是陈述事实而已!至于解释与否要看大人,相信与否又是各人的见解问题,所以师爷大可不必恼羞成怒,自取其辱!”
“宋姑娘口才伶俐,老夫自愧弗如,但破案并不是耍嘴皮功夫,就算这中间有再多疑点,姑娘又如何解释狄大人被当场拘捕一事?”一直沉默寡言的柳澄真突然开口道。
“此事都怨玲珑!”玉玲珑心思细腻,只看宋青玉等方才忧心忡忡的样子便知道是自己连累狄大人无辜被人冤枉,当下连忙上前澄清。
听完事情的始末,柳澄真心中大怨太子经不听教化,好色顽劣才会惹出杀身之祸,只是面上不露分毫:“既是如此,狄大人的嫌疑便愈大!狄大人嫉恶如仇的个性,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太子殿下性格顽劣跋扈,一言不合起了争执,失手杀人也未尝没有可能,姑娘如何能保证他就一定不是凶手?”
宋青玉淡淡一笑也不答话,只是走到其中一个衙役面前问话道:“我问你,你是第一个在案发现场看到狄大人的人吗?”
这个略矮的衙役有些畏惧的看向谢知府,却冷不防接触到赵怀珏虎视眈眈的目光,不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回禀姑娘,是,是是,不过当时不只小的一个看见了,其余当值的衙役也都看见了!”
得到肯定回答后,宋青玉习惯性的眯眼道:“那我问你,当时你看到什么?”
“我,当时那个男的……西夏太子就死在这儿,他……”矮个子衙役指了指狄云道:“他就蹲在他旁边,在他身上东摸西摸的,兄弟们就一拥而上将他围住了!”
宋青玉挑了挑眉,两个男人用‘摸’这个词听起来还真别扭!
“请你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况!譬如,他看见你们突然到来的表情,有没有惊慌失措,夺路而逃?还有,他衣衫上有无血迹,身边有没有凶器或可能成为凶器的物品?”
“这……这个……”矮个子衙役犹犹豫豫的搔了搔脑门,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别紧张,你只要说出当时所看见的便可!没有人会责怪人,更没有人敢为难你!”宋青玉凝视着衙役的双眼,鼓励道。
“我记得,我记得很清楚!他当时看到我们的时候表现得很正常,还叮嘱我们不要乱碰现场的东西!他身上很整洁,随身的佩剑也并未出鞘……”
“他说的可是实情?”宋青玉环视了一眼周围,询问其他衙役道。却不料赵怀珏正好挡在她前面,一点让开的意思都没有。赵怀珏霸道的瞪了她一眼:“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不乐意看你离别的男人太近!”
“别闹了!正经事要紧!”宋青玉蹙眉愠道。
“这也是正经事!”赵怀珏一本正经的说道。
毫无疑问,对于新的人证所说的证词,古板的老太傅继续吹胡子瞪眼唱反调:“只凭这些就想为这贼人脱罪,老夫实在无法信服!”
“太傅所言极是,若是凶手穿着夜行衣,便只需除去外衣便能焕然一新!”长鸣阴冷着脸说道。
谢知府虽被突发的凶案震得昏头昏脑,但却尤记得之前的初衷,当下落井下石:“将军所言甚是,本府手下衙役已在水榭外找到染血的夜行衣和凶器,还不呈上来给诸位大人们看——”
待凶器和满是血污的衣服呈上,谢知府又添油加醋的大说特说了一番,这一次却是连不懂侦破的赵怀珏也听出破绽。
“慢着,你说什么?衣服和凶器是在哪找到的?”
谢知府试图来个大翻身,当即提高声音答道:“回王爷话,乃是在水榭附近的草丛中!”
赵怀珏拿起扇子啪啪啪就敲在知府的脑门上:“从水榭在向外便能离开这里,有哪个傻子笨得杀完人,脱下夜行衣,扔了凶器再返回凶案现场?究竟是凶手脑袋坏掉了还是你脑袋坏了?”
“这……这个……下官思虑不周,下官思虑不周……”谢知府吓得一个哆嗦,面如死灰。
事到如今,以沅昊之精明又岂会什么都看不出来。
“王爷的意思是,真正的凶手已经脱下夜行衣混入客人当中逃走,而狄云不过是凑巧遇上结果反被误认为凶手?”
事实上,对于王弟沅经之死,他也确实心存疑虑,正如宋青玉所说,同路而行,他素知狄云为人,并非狠毒凶残之人,怎会毫无征兆的行凶杀人?沅经的武技虽然不甚高强,然也非一合之众,凶手是如何让他毫无防备被一剑穿心?
长鸣单手紧握剑鞘,至始至终用警惕的目光盯着狄云。
“狄兄英雄了得,又是刑狱高手,说不定早猜出咱们的想法,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制造出非其所为的假象也为未可知!”
“时间不对!”宋青玉胸有成竹的看了他一眼。
“死者死亡的时间距离被发现只有短短半柱香而已,如果前往水榭除去夜行衣,扔掉凶器之人真是狄大哥,而眠幽阁到水榭之间又有且只有一条通道,就算狄大哥轻功再是了得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来回!那么衙役碰到他的位置就不应该在眠幽阁,而是在返回眠幽阁的路上。”
长鸣拧紧眉头:“狄大人武功了得,或许有其它办法也为未可知!”
“长将军可是指用机关之术?”宋青玉毫不避忌道:“也确有这种可能!但至少目前不能证明狄大哥就是凶手!还有一点,长将军既是习武之人不知告诉青玉,在什么情况下你会允许对方与你对面对站立?”
沅昊猛地握紧拳头,宋青玉一针见血的刺中最关键的问题。从沅经遗体上的致命伤来看,他在受伤之前乃是跟人对面对站立,而且距离十分之近,除非是熟识的人,否则又怎会毫无防范?
他正要说话,却听太傅柳澄真一声咳嗽抢在前头:“姑娘言之凿凿,确定此案有颇多疑点,老夫虽不敢苟同但亦无反驳的证据!”他一双老眼紧盯着宋青玉:“不知姑娘敢与老夫立下期限,在期限内找到真凶,否则此事我大夏王国绝不会善罢甘休!”
“太傅……这未免……”沅昊微微皱眉,替宋青玉感到为难。
“末将认为太傅所言有理!还请大王子向国主陈情,在调查明朗化之前,暂缓公主和亲事宜!”长鸣拱手道。
“和亲!”一个闪念迅速划过宋青玉心头,让她目光一亮。
“青玉愿以三日为限找到新的证据来证明狄大哥的清白!否则任凭处置!”宋青玉语调平静,仿佛这并不是军令状,只是答应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