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乡县!?”玉玲珑骇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小西。这是巧合还是……
“有什么好问的,我没有九族可以诛,就我一个……”即便面对尊贵的王爷,小西仍旧一脸不屑。
“王爷面前岂容你一个女流之辈胡乱放肆,来啊,将她给我摁住掌嘴!”满脸威严的黑面大个子说道,看他的穿着打扮应该在军方地位还不低。
小西无动于衷的瞥了他一眼:“哼,我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你掌嘴?”话音未落,只见她眼神一变,顿时杀意浓浓,也不知她怎么使得手段,等众人回过神来时,那名方才说话的大个子已被她勒住脖颈,纤细的铁丝上渗出斑斑血迹,只要她的手稍稍再用力,那原本凶神恶煞、杀敌无数的男人就立时就会变成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夜风中她的青丝随风四散飘动,苍白的的容颜鬼魅一般。宋青玉瞳孔微微一缩,难怪在凶案现场会留下头发,原来她竟是将凶器作为饰品摆在明面上,如此精巧的凶器叫人咋舌!
“王西梨!切勿再造杀孽,难道你要九泉之下,你的父母兄长都不得安宁吗?”
宋青玉冷然喝道:“你这么做不过为了想求速死,但你挟持的这个男人是无辜的,他保家卫国,战场杀敌,可是最后他的生命就让你这么轻易抹杀,你觉得这么做你的父亲会原谅你吗?”
通过卷宗记载,王西梨的父亲曾做过参将,可不知何故却被诬陷贪污军饷,虽数目不大,但却因此没了公职,四处遭人歧视,没多久就郁郁而终,王家自此便家道中落下来。
小西闻言神情微微松动,手中蝉扣一响,竟松开挟持的黑大个,大无畏的摊开手:“要杀就杀,要剐就剐,反正我认了……”
玉玲珑只觉揪心难过,她按住猛烈跳动的心口,凄然问道:“西梨?你……你真是东亭的……”
小西眼中愣了愣,她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绝望的闭上眼睛:“真是够滑稽的,我在仇人身边足足待了三年却不自知!哈哈哈!枉我杀了那些个贱人,原来真正害死我哥哥的凶手却是你!”
她近乎癫狂的大笑了两声:“我卖身青楼为得就是查出是谁害死我哥,你是我的主子,我曾经有怀疑过,但却始终不愿相信,不但不相信,我还……我还贪恋着你身边的温暖,贪恋你对我关心,对我的好,就像亲人一样……三年啊,我有多少机会,在你睡梦当中,在你的食物里,在你笑得最美丽的时候,我有多少机会可以让你死得神不知鬼不觉?可是我都没有,相反竭尽全力的保护你,保护你不受伤害……
玉玲珑惶恐的摇着头,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你,你说什么?东亭他死了!怎么会这样?他,他是怎么死的?”
“玉姑娘!”宋青玉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玉玲珑,心中不由一叹,据卷宗上面记录,王东亭应该是自杀身亡,尸体被发现在西街明渠。
“我没事……我还支持得住!小西,东亭他,他是怎么死的?”
“你配问这些吗?你不配!是你害死我哥的,是你害我失去唯一的亲人!”
小西双目通红的盯着玉玲珑,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此时玉玲珑身上估计早已是千疮百孔。
“你玩弄我哥的感情,让他迷恋你,根本无心其它,你知不知道他是我们全家的希望,我娘,我那可怜的娘为了供我哥读书没日没夜的做秀活,她的眼睛就这么瞎了,可还是没放弃,到处给人浆洗衣服,只为我哥考取功名才能为我冤死的爹洗雪沉冤!可是她直到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哥会变得自甘堕落,不求上进,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就把自己弄成那样人不人鬼不鬼!幸好啊,我娘身体不怎么好,被我哥气了两回就撒手人寰了,要不还得白发人送黑发人……”小西连连冷笑,最后竟笑出一串眼泪。
“我跟我娘的想法不一样,爹临死之前曾叫我和哥哥到床边,他并没叫我们兄妹替他伸冤报仇,而是让我们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不要背负得太多……所以我娘去世的时候,我还天真的想,如果,我是说如果大哥真的喜欢一个妓女,只要她够好,仅仅只是对他够好就行,他们可以生儿育女,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至于功名利禄,我们兄妹都不在乎!可我万万没想到,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你只不过是玩弄他的感情,当他是一个玩物而已,他为你倾注了所有的情感,而你却只是逢场作戏,知道他没钱,没地位甚至还有个洗衣妇的娘后就不再搭理他,甚至说出那样决绝的话来,你分明是想断了他的活路……”
听到这里,原本一脸凄惶之色的玉玲珑突然幽幽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很平静,很淡然的笑,然后笑容背后却是无比的绝望和心死,她的脸色不再那么苍白,而是微微有些红润……
宋青玉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连忙从怀中摸出一颗护心丹,还来不及塞进她嘴里便见她便已吐出一大口血来,血色鲜红。
宋青玉赶紧搀扶住她,眉头紧锁,一口心头血弄不好会损十年阳寿啊,究竟怎样的感情会让向来安之若素,谨守分寸的玉玲珑如此这般?
“玉姑娘,如果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还请你当着小西的面说出来,王东亭的悲剧已经发生,难道你希望小西也步上后尘吗?”
或许是护心丹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宋青玉的话让玉玲珑有了几分求生的欲望,她的脸色虽然仍就苍白,但精神却明显稍微振作:“小西,我知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好!就算你恨不得饮我血食我肉,你起码也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事情并不像你想得那样:我对东亭的感情虽然不像他对我那么深刻,你是知道,既然入了风尘,就永远不要妄想得到男人的尊重,所以对于男人,我从来都是不相信的……可是在相处中,东亭看我目光始终未曾改变,热切却没有鄙视和怜悯,只有深深的爱意,我们混迹风尘,每日暮迎朝送,阅人无数,他对我的真心,我怎会还感受不出来……”
玉玲珑苦涩的摇了摇头:“终于一****鼓起勇气决意离开醉红厢,我要嫁给东亭,用一生去报答他对我的好!可是……那是在观音诞的次一天,在观音庙门口,你们的母亲靠邻人的搀扶摸索走到我面前,还未等我开口,她便让我死了那条心,她绝不会允许唯一的儿子爱上一个风尘女子,甚至为她自毁前程……”
听到这里宋青玉心中已是了然,估计是一桩棒打鸳鸯的悲剧。
“我不是退却,更不是怕世人的白眼,只是……我怕有朝一日东亭会后悔,他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却为了我屡次顶撞生母,我于心何忍?更何况,东亭才学渊博,若就此湮没在市井之中,岂不可惜?我思虑再三终于决定放手!为了让他对我死心,我几次在人前羞辱他,让他认为我是个贪慕虚荣,爱财如命的女人,绝不会跟他去过那些苦日子,更不会嫁给他这也什么都不是的穷小子!”
“这不是真的!我娘怎么会……你,你如果是真心爱我哥,在我哥病得昏沉沉的时候,我冒着大雨来找你,你为什么不见我,我明明把所有情况都告诉你身边的丫头……”小西突然浑身一僵,似乎想明白其中关键,用夹杂疑惑、愤怒的眼神看向一脸愧色的薛妈妈:“是你——是你隐瞒了,对不对?”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玲珑可是醉红厢的摇钱树,这你又不是不知道,若不是那个男人撩拨她的心,她怎会硬要为自己赎身,我好不容易日夜劝说才让她死了那条心,又怎可能还让二人相见咯!至于你那个没福气的哥哥,可怪不得我们家玲珑,若他真是个有心人,大可等状元及第后再来醉红厢迎娶玲珑嘛!”
“当然咯,男人多是朝三暮四,贪慕虚荣之辈,他若真功成名就,哪里还会记得我家玲珑,估计不回来羞辱她,我就已经阿弥陀佛了,哪会知道,玲珑的苦心……”薛妈妈嘲讽的笑容越变越苦涩。
玉玲珑虽心中恼恨她的隐瞒,但也无可奈何,这如何不是造化弄人?
王西梨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难道这么多年,她心心念念的复仇竟然,竟然只是一个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