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几个士兵检查着进城百姓的路引。
寻家村本就下属北斗县管辖,寻越打猎易物,常来往与县城市场,与城门士兵熟识,自不需要路引,但也得登记方可通过。
登记过后,寻越进入城内。他并不知道李百户住处,略一思索,他决定向书铺的王老秀才问询。
书铺在城北,离城门不远,寻越很快就赶到,迎面见到,书铺主人王老秀才正在挂一盏五色灯笼,他身材矮小,掂着脚也挂不上屋沿。
寻越连忙上前,从他手中拿过灯笼抬手就给挂了上去。
“原来是阿越呀,好几天没见到你人了,我可是日日挂念着你的野味哦。”
“最近家中事忙,没来给您老送野味,实感抱歉。不过王伯,你挂灵灯所为何人?”
灵灯,灯笼所制,四周用五色彩纸糊住,在里面点上灯,就会闪映出五彩灯光来。
挂灵灯,就是民间一种习俗,传说人死七日内,会因思念俗世而化为魂灵游走,百姓在自家门口挂上灵灯,就表示着欢迎魂灵来家中串门。平常都是去世之人的自家和亲戚挂灵灯,像今日这种家家挂灵灯之盛事,去世之人生前必定是位德高望重之辈。
反之,如是臭名远扬,恶贯满盈之辈死去,百姓就会挂上一盏全身黑糊糊的冥灯,表示不欢迎前来串门。
“哎,是清元观的李道长昨日离世了。”
王老秀才所说的李道长李师,寻越自是耳闻,此道士早年时常设坛为民祈福,干旱时节降过雨露,在北斗县也算是博了些名声。
“听说李道长近年来一直在外修行未回,怎么突然就离世。”
“说来也奇怪,他前日刚回来,昨日就离世,而且明日一早就要火化,连道场都只做一日,清元观主持未免有些不尽如人意啊。”
寻越也只是随口问问,并未真关心李师是怎么死的。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呢。经过询问,王老秀才还真知道李明住处。
得到李明住处地点,寻越道谢后准备离开时,忽然想起自家大火什么都烧没了,从王老秀才书铺借的书自是没办法归还了。他只好拿出十两银子买下那几本书,偿还了书钱。
书吏街,北斗县的官吏基本上都住在此处,李明自然也住在此地。
李明住处虽不算大,但从大门装饰上看,可算得上是富丽堂皇。想必贪污的银两自不会少,如此肆无忌惮,全因县太爷是他姐夫也。
寻越来到门房,拿出二两银子给看门奴仆,那奴仆笑嘻嘻的就去通报。
片刻工夫,奴仆回来,告诉寻越李百户今晚要在清元观当差,想是回不来了,着他明日再来。
寻越暗自气愤,李明外出公干不在家,看门的奴仆会看不到?分明就是想拿自己的二两银子好处,假装进去通报。
小鬼难缠,寻越也没办法。那门奴自不敢骗他,李明确实在清元观当差。
天下重道,德高望重的李道长去世,无数百姓前来奔丧,官府肯定会派人维护秩序。这种好差事,李明自不会放过,事情完了,清元观主持还敢少他好处。
寻越也不多想,径直就向清元观而去,在城里往店要花银子,还不如去清元观将就一宿,还可以试着接触李明。
清元观坐落在雪清山上,离县城并不远。半个时辰,寻越就赶到了,雪清山并不算大,却有个特别之处,山中溶洞遍布,错综复杂,误入其中难寻出路。溶洞冬暖夏凉,观中有些道士直接就住在里面。
清元观也不算大,上下也就二百多个道士,靠香火钱和为百姓做法事为生,生活甚是清苦。
寻越来到清元观时,才知道想将就一宿恐怕很难。整个清元观到处是赶来奔丧的百姓,观中道士在练武场上燃起了几堆大火,给路途遥远,准备留下来观看明日李师火化的百姓取暖。
毕竟来了,寻越自不会再回城,此时已是酉时末分,城门也早就关闭。
寻越同前来奔丧的百姓一样,上了柱香,给了五两丧礼钱,就来到了练武场烤火,他观察了一番,见四周官兵不少,却不见百户以上级别的官员,想来那些为官者正在某个客房里喝茶呢。
寻越知道着急不得,此时不是找李明谈事情的时候。目光游览间,他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正缓缓的向灵堂走去。
正是有同车之缘的武菲君。
武菲君给李师上了柱香,就把手中提的丧礼物品送上,清元观主持亲自接过,偷偷用手一掂,瞬间眼光泛芒,亲自带领着送入上等客房。
寻越看了很是无奈,人家送得多睡客房,自己那五两银子只能睡练武场。
找了块木材,寻越同众多百姓一样,垫在身下坐着,垂着头睡了起来。
一日之间,遭受了太多的苦难,寻越身心疲惫,不一会儿,他就睡了过去。
“快,快,快……。”
“走水了,走水了……。”
“大伙快帮忙救火呀……起来,快起来……。”
耳边的杂吵声,瞬间就把寻越唤醒,白天刚刚遭受一场火灾,对这救火的喊声,他尤其敏感。
觅着火光望去,失火的正是客房那面,此时火势已经很大,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寻越看向武菲君所进的房间,大门紧闭,恐怕人还在其中。怎么说也有搭载之恩,寻越自不会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挺身而出,寻越跑动间提脚踹开房门,埋头就冲了进去。
四下观望,却不见武菲君身影,但窗户却是打开,寻越从烟雾之中,隐约间看到一条人影翻窗而去。
寻越也不细想,跟着翻窗而出,眼幂之下,一条人影朝后院遁去。
寻越看出正是武菲君,暗自考虑进退,最终还是控制不住好奇心,跟了上去。
后院甚是安静,为一片竹林,一栋木房立于其中,此处乃是清修之地,以前属于死者李师。
寻越很快就找到了武菲君的身影。只见她身如长虹,掠过竹林中的一座石像,拔出手中长剑,提剑劈向木房正门。
木门“哗”地一声被劈开,武菲君毫无停留,长剑护体,身子跃起,窜入屋中。
“大胆小贼,竟敢来我清元观撒野,吃老夫一剑。”
一声怒吼过后,一阵双剑交击的碰撞声传出。
寻越躲在石像后暗自咋舌,想不到武菲君不但霸气而且暴力。
刀光剑影之间,木屋内火光闪动,也燃起了大火,屋内藏书众多,片刻就蔓延开来,火光照映下,两个人影剑往人随,难分高下。
木屋的大火,也证实了客房大火为武菲君所纵。
寻越知道再看下去,恐怕要惹祸上身,正想提脚离开。一条人影从木屋内闪退而出,正是武菲君。
一个黑脸老道直剑出击,紧随其后,武菲君掂脚跃身而起,提起左手,二指一扣,一道淡淡的白光射出,直击向老道。
老道也是了得,一招铁腰搭桥,险险的躲过。
武菲君却不乘胜追击,反而连纵之间退入竹林,隐入其中而去。
黑脸老道气急大跳,左看右看,是救火还是追人,拿不定注意。最终他选择再回木屋火海,片刻工夫,手中拿着个五六寸长的木盒再次冲出。
可令老道和寻越没想到的是,都逃得不见人影的武菲君,突然间就从暗处跃身而起,一剑飞虹,直刺老道面门。
老道扑地连滚,恰恰避过致命一击,白发都被削去了半边。
寻越算是看出来,武菲君恐怕要的就是老道手上木盒,放火烧屋再逃走,只不过是用计骗老道进屋拿出木盒而已。
如果不用此计,就算把老道杀了,老道也不一定会说出木盒所在。她自己找,可能还没找到,前院的道士和官兵就全来了,想再找木盒,绝无可能。
寻越不得不暗赞:好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