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性子温婉,整日一副观音在世的慈悲作态,入府这些年不知施了下人多少恩惠,更是不忍李姑姑凄惨,念旧情将她接回府。
当初李姑姑的遭遇的确赢得一筐同情,二夫人在下人中的声望高了几分,但谁也料不到二夫人会任其为所欲为,放纵李姑姑气势凶焰今天不是见这丫鬟生的俏丽打骂一顿,就是见那丫鬟动作风骚一些挑着刺找事,就连那些长随小厮也被乱棍打出去了几个。
可别忘记这二夫人是在大夫人三年无所出时见缝插针插进来的,纵然大夫人出身高贵,是贵家嫡女,身份可比当朝郡主,可她这种人可以容忍自己的夫君多去几房妾室却惟独无法容忍有人欺她头上。
二夫人是奉圣旨以平妻之礼入嫁,但士农工商,二夫人就算出身丰腴,是江南名门世家,可却是商宦之女,商人之女与朝中权贵之女共侍一夫,又平起平坐,任大夫人修养再好也眼不下这口气。
而那边阿珂早已注意到,自李姑姑手下吃过罪的可都是与大夫人屋中有着几分联系,或深或浅都有可能是大夫人安排的人。
看透这一点便不难知道这看似风光无限的李姑姑是被人当枪使。就算事情破败,以二夫人苦心经营的那几分人心足够她无忧,又怎不明目张胆用着李姑姑。
现如今阿珂需要一个垫脚石以此让自己站的更高处寻找机遇,她以为自己只要与阿音承诺一番荣华富贵便能拉拢,但万万想不到阿音何止是自己所知异于常人的聪慧,更是若一谭深水,静则无事,动则惊涛骇浪。
被当面揭穿,阿珂本可以强词夺理一番,但她最终却是落荒而逃。
她不止逃出阿音的房间,更是逃出四少爷的院子,直奔四姨娘的院中。
阿音得知阿珂去了四姨娘那,暗中冷笑连连,一慌则乱,这般大白日直奔四姨娘那去,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但随即阿音便一脸凝重,紧锁双眉,默念几句,“四姨娘,四姨娘,希望她只是无心之举……”
阿珂不消一刻钟便回来了,听小丫鬟说,她从外回来神色怏怏,双眼泛红,甚至忍不住斥骂了身边不慎磕碰到自己的人,回到院里也是快步进房初一下午都不曾出来。
想来是这般贸贸然跑去,被四姨娘一通斥骂了。
而几日后阿音的伤口已经结痂大好,只是身子依旧有些虚,但现在阿珂自那日起整日精神惶惶,二夫人允诺的管事姑姑又久不见来,阿音不得不亲自去二夫人那看看。
想罢便随意叫了两个小丫鬟随自己去二夫人的箫竹宛。
箫竹宛离西院要走上半个小时,其间要穿过相府内最大的花园。
园内浅丘起伏,林木葱郁,秋风清爽,大朵木芙蓉重瓣傲守枝头,绿柳倾城中隐约可见几座小巧精致的亭台楼阁,镜湖波光粼粼,斑斓木槿花倚畔而开,东边更是翠竹万竿,郁郁葱葱,是一个散心静修的好地方。
阿音一边走一边想着早些了事回去,但不料经过矮树丛边时突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还以为是哪的小丫鬟或是小厮在干些腌事,也没想着惹事,却被一道男子清越的声音叫住,“你三人快过来帮忙找找那快玉,萧贵妃赐的麒麟金镶玉值不少钱,丢了可惜了!”。
身后两个小丫鬟平日未见过世面,只知道跟在阿音身后。两个小丫鬟听见声响反而紧张的大气不敢出,紧接着又听到一道陌生男声叫住她们,吓得一下子撞在阿音的背上。
阿音听到声音吓得愣在原地,不料被人撞上来,脚下没稳住朝一旁的草堆里栽了过去,手心正好磕在一块碎石上,蹭出了血。
两个小丫鬟吓得面色惨白,其中一个大叫一句“阿音姐姐”,另一个立马上前将阿音搀起来。
从手心传来一阵痛麻,阿音暗中皱着眉头,接着旁人的臂膀想要站起来,却才发觉刚刚那一撞正好撞到了背部正在结痂痊愈的伤口上,虽然伤口没有裂开,但还是疼咬唇。
忍着痛站起来,阿音心中咒骂一句“该死的”,不期遇撞到一双深邃幽静的瞳眸中,吓得往后直接靠在小丫鬟的身上。
面前男子眉眼俊逸,身高近七尺,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腰束白玉腰带,脚踏白鹿皮靴。一顶精美的白玉发冠套在有些凌乱乌黑长发上,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
上官辰,丞相上官凌第二个儿子,生母是长户侯幺女三姨娘段氏,自小不喜文不喜武只喜欢嬉戏玩闹,结交好友,在经商应道这方面极赋天分,现在十九岁已经在外经营了好几家酒楼茶坊,若论自立门户的话,也算了上整个洛京称得上名号的有钱人。
相爷并没有表现的重仕轻商,但也不是很热忱,大夫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位二少爷每年不知道给府上带来多少收入。
如此下来,这位二少爷算是位人物,应该说是金主才对。
而阿音在相府呆了五年,与这位二少爷的交集寥寥无几,但也听闻不少关于这位二少爷的风流事韵,曾经有一个从这位二少爷的房里衣衫不整地被人拎出来乱棍打死的丫鬟便与自己相处过一阵。
直觉上阿音不想与这等人惹上干系,想要转身便走却又走不得。
可相对阿音的懊恼而言,上官辰就显得镇定多了,也说不上什么镇定,因为他根本对阿音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不过看着面前一身素色秋裙,素面朝天的阿音,特别是那张俏脸上干瘪的笑容和眉头中间的“川”字,上官辰眼角含笑,问她:“你是哪个屋的?”
都听人说相府二少爷是个好相与的,阿音却不敢掉以轻心,刚刚将内心所想露了出来本就不该,待他发话,阿音立马换上一副卑躬屈膝的下人模样,低头惶恐道:“回爷,奴婢是四少爷跟前的。”
本来想说是三小姐跟前的,但她今天带了两个小丫头,不好胡乱冒充,只好实话实说。
身后两位小丫鬟没见识,一听到这位是府上的二少爷纷纷惶恐的低下头,左手边那位则羞的满脸涨红,阿音余光扫见,一挑眉,没注意上官辰眸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阿音不想过多纠缠,握紧拳头抢先开口:“不知爷失了什么重要物件,奴婢好去都叫些人来帮忙找找。”
上官辰则显得很是无趣,挥挥手道:“没什么,不用劳师动众。”
阿音却是显得更是恐慌,急忙道:“爷,万万不可!夫人若是知道了定会责怪奴婢们怠慢,还是让奴婢多叫些人来找找的好。”
面对阿音的纠缠,上官辰这回却是显出厌烦,“不用,我说不用就没事。你们都下去吧!”
阿音张口又想说什么,上官辰却已经背过身,这让她心里窃喜,面不动色的弯腰一福,上官辰的贴身小厮急忙跑了过来,看那丧气的模样,东西怕是还没找到,上官辰没说什么,径直先前走。
等着看不见那位少爷的身影阿音也转身离开,故意瞅了瞅左手边明显情窦初开的小丫鬟,便是曾受阿珂指示刁难自己之人,想起她的名字叫做红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