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前一日,苏童就被送进了庙里,这一日倒是过的安稳,连摩罗耶的面都没见着,吃过斋饭后,小沙弥送来几本经书,可惜都是梵文看不懂。整座寺庙只有摩罗耶一人会讲汉语,来之前,郑和派人专门给她讲解过拜师仪式的流程及注意事项。
苏童记得用心,虽然一开始心不甘情不愿,可真的到寺庙,面对到处都是清冷肃穆的佛像,心里还是不由的重视起来,晚上躺在硬冷的床板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回忆了一遍又一遍明日的仪式流程后,才渐渐睡去。
这一夜她睡的极不安稳,梦境不断,一个接着一个,有现代的有古代的,有苏童的也有苏彤彤的,像是要做个了结,全部涌了出来。一会儿是小时候自己同父母去游乐园玩,高高的过山车呼啸而过,伴随着自己的尖叫是越来越清晰的爸妈的脸庞,好久没有梦到他们了,苏童兴奋的想要跑过去,可是跑呀跑怎么都接近不了他们,他们就在不远处冲着她笑,温暖的不得了,终于她跑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前男友跑来扶她,说一起去吃牛排,苏童一看见那张恶心的嘴脸就想吐,一把推开他,说滚,要吃你自己去吃,噎死你最好。
前男友的脸一变换了清扬,他穿着t恤牛仔裤,正吃惊的望着她,你不是最爱吃肉了吗?不吃牛排那就去吃烤全羊好了。苏童讪笑,我又不是猪,哪吃得下那么多,场景一换,从游乐场一下切换到宝船上,苏童依旧坐在地上,周围一圈圈的人,李越、吴梦平、郑和、李易天、宋天、吴老将军、灵儿、怀瑞、琼芝。。。。。。穿越来几乎见过的所有人都站在那里低头望着她笑,他们身后是波涛汹涌的海水,一浪一浪打在船身,晃得苏童想站也站不起来。沈清扬蹲下身,摸着她的头说,又不是给你一人吃的。苏童惊恐万分,那么多张脸一起对着她笑,吓的她坐在船板上不住的向后挪蹭,突然身体悬空坠入漆黑的海水之中。
没有咸涩的海水灌流,她还能呼吸,身体继续下降,速度很快,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咚!她着地了,躺在软绵绵的草地上,她又成了小孩童,梳着可爱的包包头,喊着娘亲,娘亲,不远处赶来一名年轻的妇人,穿着华贵的锦服,头上珠钗闪闪发亮,近看她肌肤细腻肤白似雪,琼鼻美目,五官精致细巧,美艳绝伦,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此刻她正神色焦急扶着苏童起身,彤儿。摔疼了没有,快给娘亲看看。
苏童呆呆的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却发出甜糯的童声:娘亲,我没事,这是妹妹吗?怎么这么小,皮也皱皱的,一点也不像我。
身旁突然出现一名身形修长的中年男子,发出低沉又愉悦的笑声,傻丫头,你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爹爹骗人,夏姑姑说我生下来就白白胖胖的,像年画里的娃娃,可好看了。
那男子将女孩高高的抱起在空中转了个圈,是是是,我们家的彤儿最漂亮。走,爹爹带你去骑大马。美妇嗔了夫君一眼,你就惯着她吧。
突然中年男子手一松,换上一身战甲,将美妇手里的婴儿夺下放在苏童怀里,你要照顾好妹妹。说完拉着极为不舍的美妇消失了,苏童站在草地上抱着婴儿发呆,小婴儿睡的很熟,苏童甚至可以闻道淡淡的奶香。
苏童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她好累,手好酸。婴儿已经醒了,动来动去,瞪着大眼睛嘴里发咿咿呀呀的声音,苏童无法抱住,只好将她放在一块大石的后面,自己靠在巨石旁休息。她又累又饿,没一会就睡着了。周围突然变得很吵,金戈铁马,叫喊厮杀,是在打仗吗?苏童睁开眼,遍地血腥,是在拍电影吗?大石挡住了她小小的身体,可是,可是小婴儿不见了,苏童心慌起来,起身寻找,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突然,一支箭嗖得落在脚下,中年男子出现在前方,他骑在马上手持长剑挥舞杀戮,盔甲上溅的都是血,嗖嗖嗖,乱箭飞射,他从马上跌落,用剑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苏童看得心惊肉跳,脚却像生了根迈步开腿。当她眼睁睁看着一把大刀对着中年男子抬起又落下,血光四溅,一瞬间脖颈上已空无一物时,再也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扑通,苏童从禅房的床上滚下,摔在地上,疼的她一下子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浑身已被汗浸湿,抹了把脸想爬起来,腿却软的厉害,无奈只好在地上躺了一会。待天色微亮,有小和尚来叫她起床,见她惊魂未定的落魄模样吓的拔腿就跑。
苏童赶紧拉住,手脚比划着要沐浴更衣,还好拜师前本来就有么一项。什么都是准备好的,苏童将身体沉在热水中好一会才恢复过来。她不敢再去想梦中发生的一切,不怕不怕,不就是做了个噩梦嘛,没事的没事的,她不停安慰自己,肯定是昨晚的斋饭吃撑了才会这样,本来想着今天拜师结束前不能吃东西,就多吃了半碗,唉,谁叫这里的斋饭做的好吃呢,虽然不见荤腥,但小菜酱料清爽可口,味道十足,素菜做的比鸡鸭鱼肉还好吃。咂咂嘴,又想吃了,还好这吃货能这么快淡忘一夜的梦魇,要不还是一副被惊吓过度的样子就狼狈了。
虽然不用剃度,可头发还是要剪得,苏童来古代最怀念的就是自己的短发,虽然是意思意思只剪三刀,她还是挺希望能剪的更短点才好。崭新的橙黄色僧袍有些大,束在身上好像裹了件睡袍,没办法,时间紧迫,能找到一件供小和尚穿的新的僧袍就不错了,大就大点吧。苏童心里有点小郁闷,一向穿着素雅的她没想到头回穿鲜艳亮眼的衣服就是件僧袍,唉,也不知道效果怎样。其实苏彤彤长的精致清秀,并不适合打扮的繁复艳丽。
吉时一到,苏童就在当当当的撞钟声中,缓缓走出。大殿上方的那朵莲花座还在,不过里面坐着的不是苏童,而是她师傅摩罗耶。莲花座也没放的那么高,离地只有几十公分,还架了三层的木梯。苏童的出场倒是够震撼的,刚刚沐浴过的她肤白娇嫩,将一身橙黄色的僧袍硬是穿出了惊艳绝绝的味道。披散的长发还随着走动飞散开来,就连坐在莲花座里的摩罗耶都看愣了一下。
其实这不能怨苏童,谁叫这种颜色在中国的传统女子服饰里几乎很难看到,衣服又是新的,颜色自然是格外的鲜亮,加上她皮肤白皙,穿上橙黄色僧袍的感觉又岂是晒得黑不溜秋的和尚能比的。在场的观摩嘉宾都不约而同的抽了口气,这不是要人命吗,天上的仙女也不过如此吧。
苏童倒是很淡定,因为她看不到自己,只是按着步骤来。沈清扬肠子都悔青了,本来清爽秀气的彤彤就够招人了,如今可好,娇艳成这样,哪里有一点出家人的味道,真是死也不能再让她穿这件东西了。仪式还在进行,被惊艳了一把的众人不敢放肆,都悄悄暗下情绪不表。
苏童缓步走到最中央的大佛前站好,众僧侣开始唱香赞。唱好之后,苏童对着佛祖礼拜三次,然后又向北向南各拜四次,辞谢四恩,也就是谢天地,君主,父母,师长。然后走到莲花座下向摩罗耶三拜,顶礼长跪合掌。(顶礼指跪下,两手伏地,以头顶着所尊敬的人的脚,是佛教徒最高的敬礼。)片刻后,开始跟着摩罗耶念忏悔偈。
诵读完毕,摩罗耶走下莲花座,取过净瓶站在苏童面前。他先用净瓶里的甘露水洒在苏童头顶,连续三次。再拿过戒刀,转到苏童身后轻轻捋起一段秀发说:“第一刀,断除一切恶;第二刀,愿修一切善;第三刀,誓度一切众生。”随后,众僧同唱:“金刀剃下娘生发,除却尘劳不净身,圆顶方袍僧相现,法王座下大丈夫。”然后,大众同唱回向偈。当然他们唱的苏童都听不懂,只看着地上没几根的头发遗憾,唉,怎么不多剪一些啊,这不和没剪一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