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延不断的秋雨,浮尘中散发出淡淡的青草香气。热气在接连不断的雨声中,若即若离。头依然疼的厉害,并且伴随着湿漉漉的感觉。冷风从门缝里挤进来,间或有咿呀的戏曲声。
是《牡丹亭》还是《西厢记》,或者是《南柯一梦》吧?
世间种种,不过是一枕黄粱梦罢了。就像感情,再怎么念念不忘的深情,也终究会化作古墓碑寂寞的魂灵。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
艳晶晶花簪八宝瑱。
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
恰三春好处无人见,
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
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
我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唱腔,恍若天外飘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我轻轻吟道。
鬼域荒村,仿佛成了前世的事了。
热,好热,身体是被撕裂的疼痛。
黑色的面纱下,女孩的手指骨节分明,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如同墓碑底下,老鼠啃噬尸体的声音。
老式的吊扇哗啦哗啦,懒洋洋的煽动着布满灰尘的翅膀,屋里的光线在阴暗之间更迭,幻化。
咯吱咯吱,哗啦,哗啦。。。
溺水的尸体,被浸泡得肿胀,悄然露出水面。那是黑色的湖水,不,是墨黑墨黑的大海。好热,好疼,身体如同着了火,怎么也扑不灭。
这是我的身体?不,这不是我的身体。
那么为什么,我这么热,这么热,仿佛被架起的火来烤,滋滋滋滋,每一秒都是恐惧的煎熬。
我在哪里?老式的屋子?布满灰尘的窗棂?
思维出现瞬息的杂乱,破旧灰暗的屋子外面,长满了荒芜的草。死寂的黑海,是蓄势待发的暴虐,在那一刻,寂静的那一刻,大海和灰色的岩石默然相对。虎视眈眈。岩石周边,是潮湿的青苔,给人以死亡的气息。
岩石的灰色,给人一种特别的萧索肃杀感。仿佛。。。阴曹地府的通道。。。
我究竟在哪里?我是活着,还是死去?
眼前一道白光晃过,惊天动地的雷声蔓延开来。。。
惊雷滚滚,尚未拴好的木门在狂风中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我几乎要跳起来。睡得再死,也会被震醒。
等我从床上坐起身,我才发觉不对的。
此刻,我并不是在鬼域荒村的某个屋子。
也不是深宅大院,不是老屋。
这是哪里?扑鼻而来的是花的香气。玫瑰,百合?我深吸了一口,刚稳定的心神又开始迷乱。心脏骤然跳了起来,却滑软无力。
黑,大片大片的黑肆虐着向我席卷来。隐约间,仿佛听见海浪席卷岩石的声音。吞噬,虐杀,古墓,巫火,金色的权杖。。。
多重意向重叠在我脑海里。
突然一道金光闪耀归来,黑寂被光明劈开,触目惊心的光明。
屋内大亮,我蓦然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是一张雕花红木床,床上,居然还有一个男人?!
我大叫了起来,却被他捂住嘴。我惊恐地张大眼睛,天,瞬息黑了起来。
“沈大哥,晓韵姐姐,怎么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响起,接着,屋里的壁灯全部打开了。
顿时,一片清明,一室澄澈。
我。。。居然在轩年的别墅。让我无比惊异的是,轩年居然在我身边。
那。。。过去的那几天我在哪里?在梦里?那真真切切的一切,难道都是梦吗?
不,不。。。我不信,那Romen也是梦吗?
此时,三个人,在灯火通明的室内对峙,各怀心思。
夏夜,空调居然坏掉了,轩年身上只得一条薄薄的凉被,身体大半露在外面,我身上只得一件肚兜。场景很香艳。
小兰有点懵,继而意识到自己不该明目张胆看人家夫妻香艳的场面,急忙说了声对不起,跺了下脚,捂着脸跑开了。
在纷乱的思绪中,我依然怀疑着看着小兰的背影。女子的娇嗔,我再熟悉不过,我见过不少娇气的女孩,专门以吸引男人目光为乐。一举一动,都精心设计。
小兰,从穷乡僻壤过来,按理应该是纯朴的,此刻多了许多雕琢。我心头浮起了淡淡的不安。
惊惧逐渐平复下来,我才发现轩年的手好像受伤了。原来情急之下我咬了他的手。
我心疼的抚摸了下,他笑笑说,没事,你没使劲。对了,你是不是梦到什么了?
我喉中顿有万千话语,只是出不了口。
那一日,就是小兰进门的第一日,我去了卧房研究那封神秘的信。没找到信,只得看从图书馆借来的报纸。那些泛黄的报纸,一度令我头晕目眩。
当时,我并未在意。因为我心脏不好,贫血,一直有头晕的毛病。我以为是我那几天精神太过紧张的缘故。
但,这竟真的是梦吗?
我急急地拉住轩年,问:“你不是去德国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轩年摸摸我脑袋说:“不发烧啊?这孩子怎么又说胡话了。刚才在梦里就缠着我说胡话。”
“我梦里说什么了?”我一惊,顾不得问他言语里的蹊跷。
“什么鬼什么荒村的。好像还有什么罗密欧。怎么,你们表演舞台剧呢,朱丽叶?”
我浑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是Romen,鬼域荒村!”我脱口而出。
“看看,昨天下午,你非要闹着去看舞台剧,我就不让你去,那个舞台鬼气森森的,对你身体极其不好的。据说在那里失过火,还死过人,之后勉强修复好了,但里面冷的,让人很不舒服,还时常好好的断电。水晶吊灯一明一灭的,多怕人。我一个大男子不怕,你一个弱女子,有事没事,别总一个人去哪种地方。。。”
“舞台剧?我们去看舞台剧了?在哪?”我手心汗津津的。
我都错过了什么?我明明还在荒村,看着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经历着骇人的诡异,怎么会瞬息穿越回别墅的床上?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轩年凝视着我,很奇怪地看着我。“晓韵,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也难怪你,婚礼这么繁琐,你还要创作,再加上身体一直不好。。。”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一时凝固如雕塑。
灯,熄灭了,轩年在黑暗中只得一个模糊的影子。不,他整个人仿佛幻影。声音很遥远,很遥远。
瞬息,我幻觉又回到了荒村。Romen对我说,保持镇定,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出去的路。
世间再没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了。
在极度惶恐中进入了别人的故事,而后又莫名其妙回到了自己的生活。
轩年累了,很快又睡着了,发出了平稳的呼吸声。而我却怎样也难以坠入睡眠中,一会掐自己胳膊一下,一会扭自己手背一下。
真实的疼痛传来。
我以手抚摸轩年的胸膛,热的。天,我真的在自家的床上。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天,我要去找Romen,只有他,可以为我作证,证明我不是在一场梦中经历的这一切。
我相信那一切都是真实的。它必须是真实的,不然我会疯掉的。
这样胡思乱想,竟然也乱七八糟睡去。惊醒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厨房里传来熬鸡汤的香气。
小兰看见我起来,欢快地跑来叫:“晓韵姐姐,沈大哥说,让我给你熬点鸡汤补补身子。”
我看着她花一般甜美的天真的笑容,笑笑说:“辛苦你了。”心里却不是一点芥蒂都没有的。
小兰今日扎着马尾,穿着红格子衬衣,纯朴中透着青春的美。倒像一个在校的大学生。并非我猜忌轩年,只是她这样沈大哥,沈大哥地叫着亲切,让我无故起了提防。
而且,她改口倒也快,不叫我太太,竟然叫起姐姐来。
昨晚,她明明看尽了风光,今晨却将眼睛洗的干净无辜。如果不是毫无心机,那一定是心机太深。
她冲我粲然一笑。一种熟悉的怪异感惊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对,当我看见小兰时,总感觉诡异。而且,她几乎是一会一个样,时而土气木讷,时而娇羞妩媚,时而清纯可爱。
小兰的五官并不漂亮,却流露出让人不舒服的东西,仿佛一颦一笑,都是精心制作的。
带着这种不舒服,我小心翼翼地喝了鸡汤。我偷偷地把轩年送我的银饰拿来几件,学着古代宫廷娘娘的谨慎样子,试了下,好像无毒。
我嘲笑自己的草木皆兵,而后,若有所思地喝着“爱心鸡汤”。
小兰哼着歌忙里忙外的擦地,收拾。吃过饭后,我打开电脑,打开空白文档,一字未写,对着电脑发起呆来。
突然,我叫过小兰来,问她:“轩年不是去德国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盯住小兰的眼睛,故意放慢放重语气,我想我的话,当如重锤敲击在她的心里。
她的眼睛闪过一阵慌乱,随即歪着头,天真地问:“姐姐说话好奇怪呀,沈大哥最近一直陪姐姐呢,公司的事情都放下了。你忘记了,昨天你们还看了一场舞台剧呢,回来后沈大哥抱着姐姐,姐姐好像睡着的样子。。。”
突然,小兰的话语戛然而止,她惊慌失措地拿着抹布用力擦拭着干净的桌子,慌乱地弥补什么似的说:“沈大哥也就今天才去公司看看,姐姐真幸福,沈大哥一心只在姐姐身上。”
说完,小兰就转身去厨房刷碗。
哗哗的水声瞬息淹没了整个屋子。屋外,常青藤携着不知名的植物小心翼翼地叩击雕花窗棂。
我转身在电脑打字,暗地里,总有一双眼睛注视着我。。。
PS:桃花最近有好些事情要忙,所以几天都没更新,对不起各位了,桃花会努力写文,写最精彩的文给亲们阅读,仅仅是为了那份对文字的热爱。谢谢所有看文的亲们,桃花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