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下课了,终于还是熬到了舒坦的一刻,席慕容曾说,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可她不知道的是,更多的青春,就只是在等待一个下课的铃声。
安娜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站在了教室门口,背着个可爱的双肩书包,双手扣在书包带上,长长的头发被走廊上的风轻轻吹起,让林一山的鼻尖下隐约有了些洗发水的香味.
此时的林一山还埋着头啃一道物理题。
上周林一山借了她一本书。这已经是林一山做了一个星期的思想斗争才有的勇气,虽然借到了书,但最后,他还是觉得整个过程中,自己的表现好像还是过于委婉。
借书那天晚上,林一山还是失眠了,因为他手里拿着一本曾经被安娜拿过,写过,看过,背过的书。
于是,当安娜抿着嘴盯着他这个方向的时候,林一山以为,她是在等他,然后问他一句,亲爱的,书看完了没。
那是一本物理的参考书,跟其他参考书一样的厚,一样的废话,一样的有很多刁钻的题,但因为它是从安娜那里借来的,林一山就把它跟从韩宇翔那借来的********一样珍视了,甚至比那些书更宝贝。
韩宇翔勉强算是林一山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至于他们为什么成为了朋友,应该得归于少数日本漫画家的功劳吧(注意,是少数)。
韩宇翔喜欢韩寒,而且老是在妖言惑众地说他跟韩寒是有血缘关系的,只是有点远而已。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林一山是不信的。
但话说韩宇翔的书柜里,除了大片黄书外,就是韩寒的书了,而且,都是盗版,不知道韩寒知道了,会不会喷血而亡。
韩宇翔曾跟林一山说,有盗版的书才是好书,这样思想才能传播到他这样的社会底层的老百姓手中,同时也说明了这些书的popular性和包容性。
当然,在money面前,包容什么的都是扯淡,人家也要吃饭,你盗版了,作家都该饿死了。
如果韩寒饿死了,韩宇翔一定要死要活地喊着,早知道就买正版了。
而后来,喜欢韩寒的韩宇翔不知不觉有了一个谐音的绰号——憨憨。
蛮可爱的,有点像谁家的狗。
好了,回到刚刚的物理书。
在夜晚安静下来的时候,林一山会十分地思念安娜,正如春天来临,夜晚里公猫会忍不住对着母猫春叫一样,他也会蹑手蹑脚地下床来,顺便看看同寝的韩宇翔睡着了没,睡的跟死猪差不多的话,他就打开抽屉,在一堆黄书中翻找出那本物理书。
然后,他会带着一脸****的笑容打开台灯,练习几道物理题。
林一山有时会觉得自己是个白痴,或者,他想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思念得疯掉。于是他为了让精神病院少一个疯子,决定每当思念的时候,就下床来做物理题。
反正书那么厚,题那么多。
但事实证明,他的物理成绩并没有因此而提升什么,但更不幸的是,他还在这本书上写了很多的废话,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在写诗。
如果天气好,他会望着窗外的星辰,听着憨憨的鼾声,感到一种侥幸的幸福。
有时候做了题,但还是睡不着。他就会看看安娜原来的笔记,面带一种猥琐的笑容,想象着安娜在自己面前,摆出各种S型的pose。
在物理书的第一页,乖巧地写着:安娜。跟安娜人一样乖巧的样子似的。在最后一页也有着林一山笨拙的一个英语单词:Cry。
林一山为什么喜欢叫安娜Cry呢,也许是一种感觉吧,感觉这东西是很神奇的,因为它没有因为。
而且这个称呼目前还只是林一山一厢情愿而已。
其实林一山不是因为套近乎才借书的,他的物理真的很烂。他才没有想过利用这么无聊的手段套近乎,只是他觉得这样做也理所当然地不坏,所以就借了。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离安娜近了,只不过被套住的,是他自己。
有时候,林一山会觉得这样下去根本就不会有结果,不过他还是乐此不疲地做着,也许懦弱,也许无聊,也许卑微,也许孤单,也许幻想,也许=0。
就是这样,不前进一步,也不后退一步。
让人很想从他后面踹他一脚,让他猛地撞死在爱情的墙壁上。
晚自习后的教室不久后便安静下来,门口安娜还站在那里,林一山想做快一点,但越是想快越是没办法做出来。
憨憨曾跟林一山说过,当女孩子等你的时候,要先把手中的事情做完,这样会给女孩子留下一个很专一的印象。
当时林一山觉得这样做很sb,不过现在他也正按着这样的方法做着。
因为我们没有做过那件事,所以当有一个过来人跟我们说怎么做的时候,我们就会不由自主地按着他所说的做,虽然知道这可能是错误的。
而结果证明,这样做的的确确是大错而特错的。
林一山现在手里这道物理题,感觉好像做过了,却又无从下手,如同面对劲舞团那快速闪过的上下左右。林一山的记性不好,做过的题都忘记了,所以每道题对他来说都是新题。或许老师曾暗示过同学们可以背一点例题,但他不背,他觉得背出来的都是假的。
林一山心想:他如果这道题都做不出来,岂不是辜负了安娜借给我的那本物理书?
当然,只是他一厢情愿地认为而已。
一会儿,他又觉得必须写点什么撑撑场面,所以拿着笔在本子上胡乱地画着,心想着等会要怎么跟安娜对话,该不该安排点什么散步抑或奶茶。
林一山做的这道题,说的是个球。一个做斜抛运动的,球……
他会时不时假装不经意地抬起头看天花板,假装思考,余光像打鬼子的机关枪一样时不时地扫射着教室门口。
最后,林一山脑海里开始浮现出一幅相当美好的画面:当教室里的人都走了,他会慢慢地起身,然后假装很诧异地看见她在等自己,他会不停地对她说对不起,她肯定会说没关系,然后呢就牵起她的手去校门口喝珍珠奶茶,她会笑着抿起嘴巴说谢谢,然后他们也许会去逛逛校园里那空旷的操场,他一边给她唱《死了都要爱》,一边带着她侥幸地躲过值班保安的“探照灯”,如果更黄一点,他想亲她一下,在月光下,在草坪边,在他们把奶茶咽下之后嘴里还有一点淡淡的奶香。
虽然他还没有亲过女孩,但今晚为什么就不可以诞生初吻呢。
其实,人都爱做梦,尤其是美梦,做梦并没有错,只是,你必须承受醒来后的事与愿违。
林一山的智商是不足以让他意识到这个道理的。
憨憨从林一山旁边收拾好书包起身,看了看安娜,俯身到林一山耳边小声说道:“还做呢?”
“恩,你先撤吧。”林一山就等着憨憨离开了,不耐烦地说了句。
“对了,今晚那本书该还我了吧,你都看了一个星期了,这样下去你迟早会阳痿的。”
“好啦好啦,回寝就给你。”
憨憨一脸的笑容,让林一山感觉他好像是物理考试满分。
随后,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一幕出现了。
憨憨走到教室门口对着安娜说了句,走吧!
然后,安娜也一脸笑容地跟着走了。
林一山抬起头,看见空空的门。
这才知道,原来她等的,不是我。
原来她等的人,是我最好的哥们。
心里有个声音呼啸而过——你妹的!!
林一山还是终于做完了那道物理题,只是教室门口已经没有人了。
“做斜抛运动的球,不管你那个弧线画得有多么完美,终究还是逃不过掉落的命运。”
林一山在物理书的背后写下了这句话。林一山喜欢在一堆公式里插几句有味道的句子,这样的感觉让他很有快感,跟做那个啥的感觉一样。
一次,当物理试卷都发完,全班就林一山还没拿到,正当他想找老班询问的时候,看见老班一脸微笑地盯着自己。
“今天我要给大家展现一首诗,”老班把林一山的卷子高高贴在黑板上说,“林一山,诗人啊。”
然后试卷的下方就出现了一堆黑黑的脑袋,想小鸡抢食似的。
因为林一山最后一道题光折射反射的压轴题下方,安静地躺着歪歪斜斜的几行字:
它是一道孤独的光
照亮了黑暗
却照不到你在的地方
一路跌跌撞撞
只想寻一抹你的芳香
它是一道倔强的光
穿过了丛林
却穿不过你的心房
一直躲躲藏藏
只因害怕你看见它的模样
它放弃了天堂
只想抚慰你寂静的慌张
后来,班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场面有点像欢迎某个校领导,迎着掌声,憋着快乐,他一脸欢心地回到座位上。
只是此时,也是这个教室里,也是在这个座位上。夜晚,却安静得让人欲哭无泪。
教室里林一山还没从刚刚那一幕回过神来,头上的日光灯氤氲成一片彩虹圆圈,让人睡意绵绵,黑板上留着一条抛物线的物理题,擦了一半,还有条不完整的隐约可见的线。
世界依然很安静,让人不禁想问一个很痛很煽情的问题:林一山是不是失恋了……
林一山开始启动乐观模式,心想,应该只是今天憨憨有事情找安娜,或者是安娜有事情找憨憨,或者是今天他们彼此都有事情找彼此。反正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与爱情无关。
正当他正在自我安慰的时候,教室里的灯突然灭了。
林一山突然觉得,自己真是无聊透了。
月光透过窗户印在了教室里的书桌上,林一山有点想喊出点什么,以示自己的悲痛,但后来东想西想冒出一句:“今天值班阿姨怎么这么早就灭灯了啊。”
其实,他想说的也许是——
世界,为什么总是这样,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