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位研究人类潜意识的教授,在催眠与梦境这几个方面有着不小的成就。我记得几周前,他还出现在电视上,接受记者的采访。
可是,他现在在这里——市中心的一家精神病院里。
他,就是我这次的访问对象。
我走进了这间整洁的房间。据说,教授来到这里的原因,是他自杀未遂。可能处于安全,这个房间的墙都是海绵。
“教授,您好!”我笑着向他打招呼。
“啊,你来了。”他回了我一个微笑。
奇怪,他怎么知道我会来的?是大夫告诉他的吧。
“教授,据说,您前不久,想要......”话说到一半,我突然感到自己这样问的失礼,不由得顿了顿。
“想要自杀吗?”他竟意外得平静,仿佛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我想要自杀,是因为要给我的论文寻找证据。”
我心中一紧。这都是什么论文,要死亡才可以论证?
“那么......”我轻轻咳嗽了一声,“您为什么最后又放弃了?”
“这个嘛......”他笑笑道,“如果我死了,不是照样论证不了论文了吗?”
这是个冷笑话吗......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道:“那么,教授的论文是什么呢?”
“告诉你是没问题,”他压低声音说道,“我的论文题目,是‘世界是假的’。”
就知道不是什么正常的论文.......
直觉告诉我,这就是一切疑问的根源。于是我继续问道:“教授,我记得您研究的是梦境,与这有什么关联?”
“其实,我就是因为对催眠与梦了解得太多了,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怀疑的。”他长叹了一口气。
对梦了解得太多了?
他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做过梦的人都知道,当你沉浸在睡梦之中时,一切不切实际的事都会变得理所当然,等于说——你就像完全存在于另一个世界,有着截然不同的世界观。”
“没错。”我认同他的说法,因为在梦中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是再平常不过的。
他突然跳跃到了另一个话题:“你知道吗?我曾经听到过一个同行的玩笑话:一个催眠师最失败的事,就是在照镜子时不慎将自己给催眠了。”
他似乎是自嘲地笑了笑,转过头看向了窗户。远远地看过去,窗户的玻璃就像是一面镜子,能够清楚地照出教授的面容。
我愣了愣,道:“教授,您该不会......”
“没错,我尝试过这个荒诞的实验。当然,我不是出于不慎,而是对这个玩笑话十分好奇罢了。”他苦笑了一声。
“所以说,您发现了什么吗?”我道。
“还真被你猜对了。”他第二次压低了声音,“你想想,当你生活在或许正常的世界中,却明知道自己是处于睡梦一般的被催眠状态时,你会有什么感觉?”
我愣住了,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着他。
“看来你懂了啊,”他笑了,“你会抱有疑问——这个世界,这个世界观,是真的吗?”
莫名得,我感到很冷。这个问题,就像是“镜子里的自己是不是自己”一样,无论答案是什么,思考起来总是令人细思极恐。
“于是呢,我发现,自己再也无法从自己的催眠中醒过来了。”他露出了一个令人战栗的笑,“所以,倘若这个世界真的只是我们的,或者是别人给你制造的一个荒诞的梦境呢?”
“那么,继续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