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兄弟，莫动了火气。”老白一个箭步蹿到一个青衣汉子旁，掐住了他的手腕，那汉子只感觉手就像是让钳子给掐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王墨林的人看老白动手，各个都准备掏枪，可是苍啷啷几声，龚春蒲、李扶风、王锡纯的三支手枪就对准了王墨林。顿时场面剑拔弩张的，一时间王墨林连个大气都不敢喘，开玩笑，对面三支枪对着自己，万一哪个走火，还不得在自家脑门上留个血窟窿？
李陌一脚踹翻了眼前的板凳，喝了声：“王老板！你今天摆下了鸿门宴，李陌敢来，就是不怕你！怎么的，来硬的！好，兄弟也让你见识见识兄弟的手段！大不了今儿个跟你鱼死网破！实话告诉你，你这财运来一有动静，门口二十多号人立马杀进来，不信你试试！”
王墨林的眼珠子骨碌骨碌一转，哪里晓得李陌后面一句话是唬他的，这节骨眼儿上，王墨林可不想拿着自己的人头开玩笑。
“李巡长好胆量！好！”王墨林冷眼瞅着自己的手下们，环顾一圈，低声喝道：“一群混账！李巡长什么人物？就你们的几支破撸子，还入得了李巡长法眼？还不都下了！”王墨林接着乐呵呵的冲李陌一拱手道：“李巡长，钱的事情，好商量，都是买卖人，这样吧。”王墨林一蹙眉头，伸出七根手指：“七百块。李巡长，兄弟做生意也不容易，还得从意大利人和英国人那里弄货，再说还要养活这么大一家子人，也不容易。”
李陌冷哼一声，“王老板倒是识相，那么，这个月的钱，便现在就给了吧！”
王墨林心里一紧，冲白步鳌旁边的喽啰使了个眼色，那个还没准备好呢，那边白步鳌手腕子一抖，再一看，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锋利的柳叶刀——白步鳌当年好歹也是外科医生，虽然是见习的。那柄刀闪着寒芒，抵在王墨林的一个喽啰的喉管上，手腕又是一抖，顿时，柳叶刀上就沾上了两滴锃亮的血珠子。
“王老板，兄弟再说一次，你摆下鸿门宴，兄弟敢来，那就是不怕你。”李陌搓了搓手：“王老板要是再不识抬举，恐怕，兄弟就不是七百块就能打发的了，说不定，您的生意，也得分兄弟几成。”
王墨林也是江湖上的老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当然了得，脸上早换上了一副笑容，冲着李陌说：“李巡长说笑了，七百块么，好说，好说。”王墨林扭过头去，冲个喽啰道了几句。
不一会儿，那喽啰就拿着七张中央银行的百元钞票过来了，食指往上弹了几下，夸啦啦作响，“李巡长，七百块，在这了，那么李巡长今天。”
李陌收了钱，冲王墨林一拱手：“告辞！”
李扶风、龚春蒲、白步鳌、王锡纯四人走倒是走了，可是手里那几支枪还是嚣张的指着王墨林。这让王墨林一动不敢动。
当晚回到北四川路四川里李扶风家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十点多了。
王锡纯提过来一壶热茶，给众人斟上。这严寒冬日，刚从风雪里回来，倒上杯热茶暖暖肚子，却是再惬意不过的了。
李扶风抿了一口热茶，冲李陌说：“雨山，今晚，是有些冲动了。为了七百块，得罪他们，不值。”
“老羊倌，你的意思是？”龚春蒲跟李扶风是旧交，看李扶风这么说，自然是知道李扶风根本不怕他们，只是话里还有话便是了。
“斩草除根！”李扶风眉角一抽搐，恶狠狠的丢下了几个字。
李陌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爹的说法，捧着杯热茶暖着手说：“父亲，雨山也不是笨蛋，就凭这七百块，雨山还远放不到眼里去的。他能一个月给咱们七百块，那么，他们一个月怎么不得有个几千块的收入？那还紧紧是一个燕子窝的收入。雨山想明白了，起码要把狄思威路上的这个燕子窝给收了！”
这燕子窝，就是老话里的大烟馆了。不过在公共租界，有些洋人好高档货，那自然也有的白货卖了。
话说起来，上海滩的白货，都是意大利人那边来的，绝大部分是科西嘉人联合会弄来的。尤其是杜月笙的三鑫公司，斯特林－西格雷夫在《宋家王朝》中描述了杜月笙鸦片销售的通畅的“全球网络”：杜月笙的很多海（和谐）洛（和谐）因都是通过官方渠道进入法国大市场的，由于上海法租界由河内管理，而不是直接由巴黎管理，这就构成了一个由上海到河内、西贡进而直到马赛黑社会的阴暗交通网，这个网由科西嘉人强大的“科西嘉联合会”所控制，这个联合会有一个更通俗的叫法是“黑手党”。
王墨林在狄思威路上的燕子窝，无非是三鑫公司下属的下属的一个小据点罢了。全上海，三鑫公司的燕子窝何止千百个，再加之还有其他人的燕子窝也得从他这进货——据估计，当时的八包海（和谐）洛（和谐）因，就有七包曾经过过三鑫公司。所以说，这黑白货的买卖，当然称得上是日进斗金了。
“收了这个燕子窝？这得好好合计合计啊！”王锡纯当年是日本明治大学经济科毕业生，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总是觉得不好生合计下，总是不妥的。
“我老白跟书生一个意思。”白步鳌点了点头，“这个病根子，是得切了，而且得下一剂猛药。毕竟，青帮要是报复起来，那可是防不胜防。”
“那么，这个好说，雨山心里应该已经有想法了吧？”龚春蒲把张鬼脸摆向李陌，乐呵呵的说。这么多天来，他也发现了，李陌心里要是没个打算，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听龚春蒲这么说，几个人就把眼都瞅向了李陌，看他要分说些什么。
“春六爷说中了，雨山心里，的确有个想法。”李陌嘶溜了几口茶水，摸摸鼻头说：“我巡捕房里正好有个脑袋活泛的人可以用得上，叫张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