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父要见我做什么?”林倩儿虽然有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觉悟,可还是忍不住要问个究竟。
“这个我也不知道,今早是小喜过来传的话,说师父让我带着你这个时候去书房见他。”尹恒也猜不自己那个不是很靠谱的师父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喜是谁?”林倩儿问道。
“忘了告诉你了,”尹恒赶紧解释道,“小喜就是燕佳的贴身丫头。”
“她来传的话?”林倩的话不像是在问尹恒,反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尹恒点点头,却见林倩儿诡异地笑了一下,不禁问道:“你笑什么?”
林倩儿耸耸肩膀说道:“没什么,只是看起来想见我的另有其人。”
“什么?”尹恒很是吃惊,“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我师父,那是谁要见你?”
“除了你师父,谁还使唤得动那个小丫头?”林倩儿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蠢,回答起来十分不耐烦。
“你是说燕佳吗?”尹恒突然反应过来,接着便一把拉住林倩儿,“那咱们还是不要去了,这八成是燕佳诓你过去,又要缠着你学武功。”
“她现在还有这个心情?”林倩儿看了尹恒一眼,意思是这事你应该比我清楚。
“龙师兄。”尹恒轻轻念叨着,转念一想接着说道,“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两位师父也为了避嫌,特地打发龙师兄出门寻找褚江河去了。或许师兄不在门中,燕佳又生出学武的心思了呢?”
“不知道。”林倩儿自顾自往前走,“在这儿她才是大小姐,她说了才算数不是吗?”
尹恒叹口气说道:“那好吧,怎么也得去看看才知道。”
可是,在书房等待的人,并不是许燕佳,当然更不是许和书,而是沈烟与抹布主仆二人。
“师娘?”尹恒吃惊地唤了一声。
沈烟一见林倩儿,立刻像一只受惊的猫似地紧张起来:“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尹恒以为沈烟是在问他,立刻毕恭毕敬地答道:“师父要见倩儿姑娘,因此我带她过来这里。劳烦请问师娘,师父现在何处?”说着他四下打量了一下书房内部,却不见有许和书的影子。
“许夫人?”林倩儿上下打量了沈烟一番,带着疑惑的口气说道。
沈烟听了林倩儿的话,却像被针钆了一般,浑身一抖,一只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扶着抹布的手,两人立刻就往门口走去。
林倩儿见二人逃也似地离开,并不说话,倒是不明所以的尹恒急忙赶上问道:“师娘这是怎么了?”
“滚开!”沈烟头也不回地大吼一声。
尹恒被吓了一跳,怔怔地呆在原地,回头望望林倩儿,只见她摊摊手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这到底,”尹恒背对着房门,话音未落,却见林倩儿猛地朝自己伸出手来,将自己拉向了她。紧接着,在他身后,响起了一阵“哗啦”声与女人的尖叫声。
“这是什么味儿?”尹恒嚷嚷着捂住口臭,一转身只见沈烟与抹布被泼了一身不知存放了多久的残羹剩饭。
林倩儿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尹恒突然想起前几日江雨光袭击之事,立刻也后退两步挡在了林倩儿身前。不过,出现在门口的人却不是江雨光,而是许燕佳。
“燕佳,你这是?”尹恒指着落汤鸡似的沈烟主仆二人,惊讶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怎么样,这放了三五天的泔水味道可还好,小娘?”许燕佳一手拎着一只还淌着油水的铜盆,另一只手把着门框,用自己的身子堵着大门,往关伸着脖子对着沈烟发出一阵怪笑。
“燕佳小姐,你这是干什么?”抹布一边嚷着一边试图清理掉沈烟身上的食物残渣。
许燕佳将手中铜盆朝着抹布的脑袋掷了过去,抹布吓得尖叫一声,拖着沈烟避向一边,撞翻了几把椅子后两个人都摔到了地上。
散发着异味的铜盆一阵“叮叮当当”滚落到了尹恒与林倩儿脚边,两个人都捂着鼻子又退了两步。
“燕佳,你真是,”尹恒拿开手才说了几个字,泔水的酸腥味道就让他几乎作呕,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
“小姐,小姐。”抹布不停地拍落粘在沈烟头发上,衣服上的各种残渣,沈烟却抓住了他的手腕,想要撑着站起来。
“我们走。”沈烟低垂着头,双膝跪地,撑着抹布就要站起来。
“谁都别想走!”许燕佳一步跨过门槛,随手“砰”地一关上房门,用自己的背死死抵住了门闩。
一头雾水的尹恒看看林倩儿,却发现她比自己还要困惑。
许燕佳看也不看尹恒和林倩儿,仿佛他们两个不存在似的。趁着她关门的空档,沈烟和抹布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封闭的房间内充满了异味,随着房间内人的动作,那味道似乎被搅动得更加浓烈。一直拼命忍耐的林倩儿实在忍不住了,弯下身子干呕了起来。
听得林倩儿这边的动静,沈烟浑身抖了一下,头也不回就往许燕佳站的地方冲了过去。
“谁都不许走!”许燕佳一脚踹在抹布肚子上,拉着沈烟的他立刻拖着自己的主子又摔了回去。
“你没事吧倩儿?”尹恒帮林倩儿拍着背,接着看向许燕佳,“燕佳,倩儿她受不了了,你让我带她先出去好不好?”
“你这个臭婆娘!”许燕佳仍旧不理会尹恒,指着沈烟骂道,“居然敢算计我?我爹把你这只破鞋当个宝,处处护着你。现在连龙川那个下贱胚子也帮着你来羞辱于我了,我倒是好奇得很,你是怎么笼络这些人的?你那个娼妓窝子里会教这套把戏是吗?说来听听啊,小娘,让我也见识见识。”
“闭上你的臭嘴!”沈烟攥紧了拳头大叫,“闭嘴!”
“你现在才是通体恶臭啊小娘,可别随便乱冤枉人!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处心积虑勾引我爹嫁进万家楼的啊!”许燕佳用脚勾过一把椅子,抵着房门坐了下来。
“真是恶心死了!”林倩儿抹抹嘴角的口水,无比庆幸今早并没有吃过东西,否则一定会当众出丑。
“我没有!”沈烟突然扭过头,冲着林倩儿嚷了起来。
尹恒以为沈烟要对林倩儿做什么,立刻张开双臂护住她,看着沈烟一身的汤汤水水,不由得扭过头不敢多看。
“好了,”许燕佳突然站起来,退到一边让大门让了出来,“快滚吧,你们俩这样我看着也恶心。不过你也记住了,这次我泼你的是泔水,下一次,就是粪水了!”
沈烟没有与许燕佳争辩,而是由抹布搀扶着,主仆二人跌跌撞撞,逃也似地离开了书房。
“燕佳你这是在干什么?”尹恒捏关鼻子埋怨道,“咱们被臭一下也就算了,你这么对师娘,师父知道了你又该遭殃了。”
“尹恒!”许燕佳指着尹恒的鼻子,“你师娘只有一个,就是我死去的娘。你若是再敢在我面前叫那个死婆娘做师娘,我要你好看!”
“好好好,我不叫就是。”尹恒连连认错,“可是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做,她好歹是你后娘,你这么胡来,实在是不对。”
“我胡来?”许燕佳提高的音调,“那个臭婆娘,故意去伯父跟前提我们的婚事,再勾结龙川拒婚故意给我难看!到底是谁不对?”
“这事我听说了。”尹恒仍然帮着龙川说话,“龙师兄他是因为眼下万家楼的事务,这才。”
“好了,我不想听你帮他说好话,你们本就是一伙的。”许燕佳摆摆手,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
“谁爱跟他一伙谁跟他一伙。”尹恒嘟嘟囔囔地说着,拉着林倩儿就要走。
“你们等等。”许燕佳拦住二人的去路。
“你要说什么,咱们换个地方可好?”林倩儿捂着鼻子,打量了许燕佳一番,“你也去换身衣服,满身的泔水味儿。”
许燕佳瞪了林倩儿一眼:“就你干净,一个魔教妖女,还这么穷讲究。去我屋里吧!”说完,也不管林倩儿同意不同意,径直出门往自己住的小院走去。
“你真要去啊?”尹恒跟着林倩儿出了门,发现林倩儿在跟着许燕佳走,“你就不怕她对你做什么?你方才也见了,她疯起来可吓死人哪!”
“她能把我吃了么?”林倩儿满不在乎地说道。
许燕佳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恨恨地看了两人一眼:“我没疯,我也不吃人。况且,”她看了看林倩儿,“你这种身怀异术的妖人,肉怕是有毒,我可不敢吃。”
“看看,我就说嘛,她不敢吃我。”林倩儿不看许燕佳,盯着尹恒说道。
林倩儿的无视让许燕佳大为光火,但想了想江雨光歪斜的鼻子,以及林倩儿那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思量着若是自己胡来肯定会被揍得很惨。可想想又不甘心,于是便转身飞快走到了林倩儿跟前,将自己沾满泔水的水在林倩儿的胸前狠狠抹了一把。
根本没料到许燕佳胆敢对自己怎么样的林倩儿连躲也没躲一下,却不料被抹了一把泔水,气得她立刻抬手就要打许燕佳。尹恒赶紧面朝林倩儿站到两人中间,一个劲儿地向林倩儿递着眼色要她冷静不要动手。许燕佳却不领尹恒的情,将两只手上剩余的油污全部抹在了他的后背上。
“我看你那身服丑得很,就适合用来擦手。去我屋里,我送你几件好看的。”许燕佳一时气急抹了林倩儿一身脏,又后悔起来,怕她不肯跟自己走,便胡乱找了个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理由。
“好啊。”林倩儿看出来许燕佳有话对自己话,便顺着她的话应承下来。
这下倒是夹在中间的尹恒愣了,这两个女的,到底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