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方端坐在公堂之上,费力地听着堂下之人畏畏缩缩,吞吞吐吐的讲述,好半天才将所听到之事整理清楚。
按照平常的习惯,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林风,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些意见。然而,平日里与他配合默契的林风此时却失了常态,眼神空洞、表情呆滞地看着跪在堂下之人。
宋方皱起眉头,颇为担心地唤了林风一声,林风却无知无觉保持着方才的样子。一旁的县丞、衙役皆侧目看向宋方、林风二人,宋方不禁有些尴尬,抿着嘴咳嗽了一下,再次唤了林风一声,这才将林风从失神的状态中唤了回来。他转向宋方的脸苍白异样,紧紧握拳的双手似乎在微微颤抖着。宋方向他侧过身子低声问道:“林风,你这是怎么了?”
未及林风开言,一旁的县丞瞧了瞧他,转而朝着宋方拱拱手道:“大人,后宛城湿热异常,气候与京城大不相同。二位大人自京城来此不过三五日,想来林大人是水土不服以致贵体抱恙。”
宋方点点头看向林风:“怪我粗心大意,竟未察觉林风你身子不适,县丞,”他转向县丞说道,“还要劳烦你请个大夫到府中。”
已经不年轻的县丞见这么快便有了为新主子效劳的机会,乐得满脸堆笑,一边搓着手一边准备退出公堂去办主子交代的事,将这公堂上的案子抛到了九霄云外。
正在此时,公堂外却响起了击鼓之声。片刻之后,便有一个衙役进来通报。宋方朝那衙役挥挥手:“何人击鼓?此时公堂上正有案件在审,让击鼓之人在外稍待。”
衙役脸露难色,垂下脑袋,却站在原地不动,似有难言之隐。宋方心急呵斥道:“你是头一天在衙门当差么?这点规矩也不懂?”
正准备离开的县丞转回来,转动眼珠子四处打量了一番。毕竟是共同在衙门当差多年的同伴,他一看便知其中有情况,便躬着身子移步到宋方近旁,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大人,怕是有什么不方便的情况,咱们何不借一步说话。”
宋方见一脸谄媚的县丞心中甚是不悦,猛地一拍桌子道:“公堂之上有什么不能讲的事。”说着他转向那名衙役,“说!”
衙役求救似地看着县丞,县丞退后两步朝他投去一个无奈的表情。衙役咬咬牙说道:“有人在大街茶坊闹事,还,还冒充知县公子,现正被老板押着在外头候着。”
衙役的语速飞快,似乎那些话的每一个字都是烧红的炭,要赶快吐出来才好。
宋方一愣,看那衙役的样子便知道那位被指冒充知县公子之人就是宋吉祥。顿时宋方全身的血液冲上了面颊,腾地从椅子里站起来。圆滑的县丞一看情况不妙,赶紧上前来拉住宋方,眼睛瞟着堂下跪着的一脸迷茫的众人。宋方咬紧牙关,回身坐到椅子里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此事甚奇,尚须再议,你等暂且退下,留在城中待召。待本县仔细研究之后再行传召你等。”
县丞上前一步,冲堂下之人挥挥手道:“快快快,还不退下。你,你,你,”县丞指着几个站在一旁的衙役道,“带他们下去。”
带来奇怪案件的众人离开后,县丞将堂中衙役也全都支走了。公堂顿时安静下来,宋方猛拍了一下桌子喝道:“把那个冒充知县公子的混蛋,给我乱棍打出去!”
“大人?”县丞惊道。
宋方挥手止住县丞:“还不快去。林风,”他看向林风,“你随我来,方才的奇事还须再商议才是。”
县丞叹了口气,快步走出公堂,正见宋吉祥与一伙人正在县衙大门口拉拉扯扯。
县丞在衙门任职多年,城中众人皆识得他,一见他来便将宋吉祥扯上前来急急说道:“县丞大人,您来瞧瞧,这小无赖,在茶馆闹事不说,竟敢冒充知县公子。哼,”那人鄙夷地冷笑一声,“这种不学无术的无赖,还敢自称是知县公子?哪家官家少爷是这副鬼样子?”
县丞低喝一声:“大胆!满口胡言,还不快放开宋少爷。”
揪着宋吉祥的人闻言大吃一惊赶紧放开双手,一会儿看看县丞,一会儿看看宋吉祥,一时呆怔着不知如何是好。
县丞朝那人使了个眼色,挥挥手道:“还不快走。”
那人赶紧冲着宋吉祥和县丞点头哈腰一番,招呼着随行之人一溜烟儿跑没了影。
宋吉祥揉着被抓得生疼的肩膀冲着跑开的茶馆老板嚷道:“怎么样,狗眼看人低!下次本少爷砸了你的破店!”
“少爷!”县丞扯扯宋吉祥裙子,“大人生了大气,下令要将少爷你乱棍打出去呢!”
宋吉祥闻言吓得脖子一缩,跳着退后两步。
县丞笑笑,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宋吉祥:“少爷你先拿着,这两天就在外面躲躲吧。”
宋吉祥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大喜过望:“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大人你的大恩大德,吉祥定将铭记于心的。”
县丞笑得眯起了眼睛:“哪里哪里,小的日后还得仰仗少爷您呢。”
宋吉祥一边跑下衙门前的台阶,一边回头冲县丞挥手:“好说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