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焉知直谏显愚忠,惹起君王动杀心
第二天凌晨,晨钟响起。
咸阳殿外,群臣已经聚在一起,随着响起的声音,一个个走进殿中。
白起奔到大殿外,听到朝上已经是一片寂静,唯有张仪一人站在殿上:‘各国诸侯之所以合纵结盟,是想求得国家安全、巩固君王地位、增强军队力量、发扬本国声威。我们现在把天下当做一家,和各国彼此结为兄弟,在洹水之滨杀白马立誓为盟,以坚定彼此的意志。但是即使是同一个父母所生的亲兄弟之间,都会发生争夺钱财的事,更何况加入合纵的国家了。照这种形式看来,合纵成功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说着微微一笑。
秦王目光扫过张仪“还要劳烦张相拆散合纵,推行连横的进程,孤立与秦国争霸的国家。”
“大王,不可盲目听信张仪的计谋,”张仪惊诧的看向殿外。只见白起迈着大步走了进来,群臣窃窃私语:不是让他闭门思过,怎么跑进朝堂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白起跪在大殿正中的台阶下,行礼参拜道:“大王,张仪的主张,臣有异议,他一向在各国没有信用,行为反复,出卖国家利益来取得君主的欢心。我们秦国如果重用他,恐怕会遭天下人的耻笑。”
秦王顿时站了起来,“你”待要出口斥责,却最终按捺下心头戾气,缓缓道“你先下去。”
众臣顿时议论纷纷,一片闹哄之声,现在张仪可是秦王面前的红人,大家都在重新估量眼前的形势,可是近在咫尺的白起,却看不到这个变化,他从来没把这位相臣看在眼里,论官两人都是一品官职,论爵,他也是侯爷,张仪没封候,他甚至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张仪,他只做自己认为有用的事情,永不放弃应有的努力。只盯着以前张仪破坏攻打赵国的事情,而不懂的审时度势“大王,请允许我领兵攻打赵国”。
秦王这时的语气却是从来没有的严厉,让人心惊肉跳,冷笑道:“我若不允呢?”
“大王,微臣可是肝脑涂地,一心为秦呀”
“好你个一心为秦,”秦王冷笑,让你下去,你不听,你这是想找事呀?一声怒喝:“来人,把他给我拖了出去。”
面对着挑战自己尊严的白起,秦王对他已失去信任。
张仪也开始了第一次反击,白起这个人老是针对他,他已经不能再容忍了,他派人找出了白起以前的一个亲信,供出了白起收受贿赂,张仪又制造白起叛国的证据,然后让其他大臣呈给秦王,秦王招张仪近前,从案头的竹简中抽出一份来,厉色道“张子请看,这封供词据说是白起府内人所告,竹简上说白起收受别国的贿赂,有叛国之心,白起从什么时候开始,细看这里头的说辞,关于何时和何人接触,收受了什么,非经历过的是写不出来的。”
张仪拿起竹简细看,你别说里面写的还真详细,白起怎么得胜归来,不受君令,各国使者怎么和他接触怎么收受贿赂,一桩桩一件件周详之至,一气呵成,不管是谁看了都相信这竹简上的内容。张仪心里暗自高兴,自己做事当然是滴水不漏,却显得一脸为难地看着秦王,秦王脸色一时变的青中透白:“哼,这是他自己情愿触犯国威,也是他自己要和寡人唱对台戏的。寡人就是想救他,也救不了,保不住了。也不想让人说寡人这是‘兔死狗烹’,可他一定要逼寡人这样做,寡人也绝不心慈手软!
张仪道:“大王圣明,臣以为,大王说的话,代表的是民意啊!”
秦王眼中痛苦一闪而逝:“罢了,看来寡人是太宽容他了,赐剑一把让白起上路吧。”
夜色沉沉,整个白府一片混乱,外面已被团团围住,只有白起的屋子静静的,面前摆着一把剑,白起慢慢向座位走去,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秦王,以为自己碰到了明主,第一次见面,以武会友,把酒言欢,不过短短几年光景,人世变迁已至于此,不由心里酸楚,这几步路却是越迈越慢,越走越艰难。突觉面上一凉,伸手摸时,已是泪水不禁而下。用手一抹放在嘴里,咸咸的味道,这一辈子从来没尝过,仰起头来举目四望,却只看到屋顶,小小的烛火时明时暗,映在太监模糊的笑脸上。
“侯爷,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再次叹一口气,白起摇了摇头。
仿佛是想要甩去胸口烦闷一般,伸手抹了抹眼上的潮湿,以后便没有这世俗的纷纷扰扰了。拿过秦王钦赐的宝剑,“咣”的一声从剑鞘抽出,寒光四射,举过脖颈。
想起了昔日和大王一起作战时开的玩笑“大丈夫定要站着死,死也要死得其所,最好是一把好剑相送,也不枉世上一遭,”唉,想不到真的盼来如此结局,想我白起何罪于天而至此哉!对秦国忠心耿耿,信而见疑,忠而被谤,不容于主。
昔时叹商君车裂之悲,今朝已蹈前人之迹。呜呼,我白起于秦国有何罪过?”想罢哑然,剑至喉间不能自绝。
沉怔良久,方才愀然长笑:“我固当死!昔时伊阙之战(公元前293年),斩杀韩魏联军二十四万;鄢郢之战(公元前279-前278年)陷郢都,焚夷陵,杀楚军三十四万;华阳之战(公元前273年)灭魏军十三万,沉赵卒三万;长平一战(公元前260年),使诈尽坑杀赵国降卒四十余万。天意尚且垂帘人命,我何弃之如草芥。天命如此,我又何怨!”斯情斯景,一抹红光已经喷射而出,“咣当”一声宝剑脱手落地,热腾腾的鲜血将脚下地染得一片殷红。可惜。。。。。
太监上前试了一下鼻息,叹了一声,复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