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帝姬新出生,虽然有乳母照料,不过还是少不了亲生母亲。太后特别恩准了免了华昭仪在小帝姬满月之前的请安。
这几日昌庆宫可以说是热闹非凡,不少嫔妃都会在慈宁宫请安后拜访一下华昭仪,送礼的大有人在,妒恨的同样不少。
这日一早儿华昭仪便醒了,一番梳洗后便去看小帝姬了。
之前昌庆宫东西暖阁住的恭顺仪和林芳仪因为听说华昭仪的病会过人而迁去了毓和宫,现在还未搬回,说是让华昭仪这儿宽敞些,是否搬回还要待小帝姬身子大好之后再做定夺。
华昭仪在封儿的搀扶下去东暖阁看小帝姬,进门便见摇篮里的女娃,粉雕玉琢的,正闭着眼呼呼大睡,嘴边还躺着些些的口水。毕竟是自个儿辛苦怀胎生下的骨肉,华昭仪见了更是心里欢喜的紧,上前用中指点了点娃娃的腮帮子,白里透红的越看越心喜。
环顾暖阁却未看到乳母,华昭仪便问道:“封儿,乳娘呢?”
那日如贵嫔拉着华昭仪去望春亭的时候便是封儿陪在华昭仪的身旁,自然知道华昭仪如今担心的什么,便道:“应该是去薛大人那儿拿小帝姬的药了。康福说这乳母是太后让严嬷嬷找的,也是太后跟前当过差的。”
正在这会儿康福进来道:“主子,容姑娘来了。”
华昭仪听是容沅来了,依依不舍的看了眼小帝姬,才道:“去请容姑娘去前厅。”
华昭仪进了门就见容沅一身素色的锦缎,亭亭玉立的站在厅中央,心中倒是不免多了些感慨。说到容沅是洪靖五年同华昭仪一同进宫的秀女,不过后来没有选上,倒是被太后看中带回慈宁宫做了女官,三年来甚得太后赏识,如今又是两仪殿的掌事宫女,莫说下人们了,就是那些妃嫔们见到她都是客客气气的。
见华昭仪到了,容沅本本分分的行了礼,道了万福。华昭仪忙不迭的去扶她,边道:“容姑娘快免礼了,你我二人就不必拘于这些礼数了。”
“奴婢不敢。”
华昭仪忙拉着容沅的手道:“我说了好些次了,莫要奴婢奴婢的,我听着闹心,当年你可不是这样的。”
容沅笑笑,也知华昭仪的意思。说到情谊,她们倒是有一些。当年入宫之前同为秀女,两人还是甚为投缘的,是以姐妹相称有好些日子。只是自己本就家境平凡,入宫后虽说是女官,却毕竟也是下人,便是恪尽本分,再也不曾那般称呼过华昭仪了。
这次见华昭仪这般坚持,而容沅自己对华昭仪也是甚有好感的,便道:“那奴婢便造次了。”
听容沅依旧自称奴婢,华昭仪用力握了下容沅的手,容沅笑笑,忙道:“姐姐莫要生气了,今儿个我是奉皇上的命给昌庆宫带两个宫女过来,这是我特地挑的,知道姐姐使唤的顺的不多,这两个孩子还算机灵。小帝姬还小,要照看的地方还很多。”
华昭仪知道容沅这么说也是为了让自己安心,虽说容沅只是个女官,但毕竟曾是秀女,生的花容月貌的,不少妃嫔对她客客气气的,可心里到底提防着她。对她的人品华昭仪自是信得过,而且若容沅有心害自己和小帝姬,也断不会特意说这两个宫女是自己特地挑的,直接推说是皇上指的便是了。
再看那两个恭恭敬敬站在容沅身后的宫女,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长的也算清秀,倒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不过到这会儿了,两人依旧恪守本分,未有丝毫东张西望的,知道是两个听话安分的丫头。
容沅指着左边稍矮的那个道:“这是原先在浣衣局当值的弥分,右边的是之前在两仪殿就跟着我的暮儿。”
“有劳容妹妹费心了。还让你一早亲自跑一趟。”说罢华昭仪拉着容沅走到榻边坐下。
容沅坐下后敛了敛衣角,道:“半个月之后便是小帝姬的满月宴了,姐姐可要做些准备。”
华昭仪道:“这事儿前些天如贵嫔有和我提过,我知轻重的。”
“如贵嫔?”这话似是出乎容沅意料了,如贵嫔和华昭仪并不亲厚,莫非是同是女儿这才有感而发?捉不到头绪,只好道:“既然姐姐知道那事儿,妹妹便不多提了,满月宴时妹妹也会小心看顾的。妹妹就先告辞了,稍后还要和严嬷嬷去给太后挑新衣的式样。”
“那妹妹慢走。”说罢华昭仪将容沅送到了宫门口。
看容沅走远了,一旁的封儿道:“主子,不知这容姑娘……”
华昭仪摆摆手,道:“不打紧。”说罢便和封儿准备回昌庆殿。
刚转身却听身后有人道:“华妹妹,不知,几日修养身子可大好了?”
转身却见数名宫女簇拥着一位珠钗摇曳的女子缓缓而来。身侧的封儿忙行礼道:“贺妃娘娘吉祥。”
原来这便是大皇子褚亦衍的生母,景福宫主位贺妃刘颦。刘颦是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从民间带回来的,家境贫寒,却一朝飞上枝头做了凤凰。生的倒是婀娜多姿,皇上也很是喜欢,只不过太后却瞧不上眼。
华昭仪微微福了福,道:“姐姐今儿个怎么得了功夫来昌庆宫?”
贺妃娇俏的笑笑,道:“刚去慈宁宫请了安,想着妹妹修养这些日子身子也该好些,便来瞧瞧,应该不打扰妹妹歇息吧。”说罢就当先跨进了昌庆宫的宫门。
华昭仪只好随在贺妃身后,边走边道:“姐姐来看妹妹,妹妹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打扰呢。”
“不打扰便好。这次真是恭喜妹妹了,不知本宫能不能瞧瞧咱们的小帝姬呀?”
华昭仪自知贺妃此来昌庆宫定不是道贺那么简单,本想应付着说几句早些送客便好,却不想提到小帝姬,却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带着贺妃去了东暖阁。
进门便见小帝姬已经醒了,两只小手在雕花小床里晃来晃去,甚是讨喜。
贺妃到床边,伸手摸摸小娃儿的脸颊,道:“当真是粉嫩可爱,看着粉雕玉琢的样子,将来必是个美人了。”
华昭仪看着贺妃细细的指甲在小帝姬的脸上来了又回,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见华昭仪担心的样子,贺妃倒是笑了,道:“这小帝姬皮肤嫩,可别让人毛手毛脚划伤了,小娃儿身子骨弱,要是沾到一星半点儿的脏东西,那可就麻烦了。”说罢使了个颜色,她身后的宫女将一个小盒子递出,又道:“这是本宫给小帝姬做的一个小手筒,入秋了,过不久天就凉了,想是用得上的。”
待封儿接过,华昭仪道了谢后,贺妃继续说:“这几日妹妹这儿听说很是热闹,倒是如贵嫔好似没有来过呢。”
在这宫里三年,华昭仪自然知道贺妃不是易与之辈,就是不知道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莫非是与如贵嫔有关?只能静观其变道:“听说是换季意茹身子不太好,如贵嫔这些天都守在大帝姬身边。太后也该是免了她请安的。”
“妹妹这几日足不出户的,消息倒是知道的清楚。”贺妃挑挑眉,道:“大帝姬其实是没事儿,不过这如贵嫔这两日两仪殿跑的倒是勤快的很,说是和端妃揽了活儿,为小帝姬筹备满月宴呢。”
华昭仪明白了贺妃这是说如贵嫔的闲话呢,只是却抓不着重点,只能点头道:“如贵嫔帮着端妃办满月宴的事儿我也是知道的。”
“妹妹呀,这办满月宴可真是个好差事呢,常常能傍晚去两仪殿找皇上商议,商议完了回宫也不方便,就夜宿两仪殿后厢。可惜这差事没让本宫揽到。如贵嫔也是个聪明人,毕竟呀,一旦肚子里有了,是男是女都不是现在的意茹及得上的。”
听完这话华昭仪算是明白贺妃想说什么了,对此自己倒是不在意,刚生了小帝姬,那些儿个服侍的事儿现在是做不了的。便道:“如贵嫔也是为小帝姬上心的。”
贺妃见华昭仪还是这样不咸不淡的反应,皱皱眉道:“是上心呢,谁让现在有了小帝姬,压过了她那女儿,她不上心便没人为大帝姬挣个位置咯。”见华昭仪还是没有什么反应,贺妃只得道:“也不打扰妹妹休息了,本宫礼也带到了,便回了。”说罢也不理华昭仪的反应便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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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昌庆宫,贺妃便愤愤的回了景福宫。一进景福殿便坐在榻上生闷气。景福宫的掌事宫女秋夕将案几上的盘龙香炉换了安神香,随后低头站到贺妃的右手边,低声道:“娘娘别气了,咱们是有大皇子的,华昭仪只是生了一个帝姬罢了,位份又比您低,何必对她耿耿于怀呢?”
贺妃叹了口气道:“四年了,你可曾见过有哪个妃嫔有怀上过一子半女的?就是本宫同如贵嫔这肚子也再没有动静过,华昭仪能怀上一个帝姬,下次保不准就能怀上一个皇子。太后一直不喜欢本宫和衍儿,不就是为了个出身。人家那是安西经略使的千金,一旦怀上龙嗣,那本宫还有机会吗。”
想到华昭仪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贺妃心里就不是滋味。那隐瞒帝裔的事儿可是欺君的大罪,皇上没治华昭仪便是看在她父亲薛靖国的份上,虽然没有晋位份,但谁知道满月宴皇上会不会一时高兴便让华昭仪从此与自己平起平坐了。
秋夕看贺妃还是不太高兴,便道:“总还是有秦皇后压着的呢。”
这不说还好,一说贺妃更不是滋味了。秦箐是洪靖五年晋的皇后,那时候自己已有了大皇子,位份也比她高,却一下被她爬到了头上成了皇后。
要说这如今的禁宫,皇后秦氏平时少有走动,宫中的大权还是握在太后的手里。而夫人以上一概空缺,大部分的事儿都是由端妃把持。这端妃却是皇后向太后举荐的,而贺妃同端妃虽说明面儿上是平起平坐,却没有分到任何权柄,白白便矮了端妃半个头。再说这如贵嫔,和端妃同住一宫,好些事儿端妃都依仗她帮衬,虽说皇上一直对贺妃圣眷不衰,却还是赶不上如贵嫔见皇上的次数,让贺妃如何心中能平。
突然贺妃一拍案几,随即起身道:“走,随本宫去毓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