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又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我因临走时急饮了几杯酒。此刻被冷风一吹,渐渐觉得酒劲上头,有些昏沉沉的。
雅姐姐因不放心我也跟着出来,对月桐和几个小太监好一番嘱咐,让他们好生送我回宫,这才离去。
我穿着湖蓝色的斗篷,行走在这冰天雪地里,觉得分外的冷。月出殿外的湖面结了冰,就如同我的心一样。还记得在这个夏天以前,我常常坐在湖边的秋千上。荡啊,荡啊,看着湖面上自己的倒影,想着曾经的那个美好少年。
回到寝殿,里面已经暖暖地燃了安眠的香料。一阵倦意袭来,我几乎立足不稳,由着宫女们帮我卸妆更衣,一上床就陷入了深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耳边有人不住地唤我:“公主醒醒,公主醒醒!”
勉力睁开眼,看到月桐一脸焦急的神色。“我这是怎么了?”我打量着才蒙蒙亮的天色,一脸的奇怪地问道。
“公主醒了吗?”屏风外传来御风的询问声。
“是的,公主已经无碍了。”月桐又转头向我小声道,“公主可不知道昨晚有多凶险,江统领整整在门外守了一晚上。”
江统领就是御风,他全名叫江御风,是禁卫军的副统领,在宫中也算重兵在握的实权人物。但是十年前,他被我从雪地里捡回来的时候,还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饥寒交加,几乎死在雪原之上。
自从进宫以后,他学什么都比别人快,比别人好。倒并非是他天资聪颖,只是他比任何人都要刻苦。这几年他越发的出色了,连父皇都对他青眼有加,授以重任要职。
我此刻除了略有些眩晕以外,倒没有其他不适,就着月桐的手喝了两口水后,问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昨夜可真是危险,公主遭人袭击了。奴婢们当时都不在,上夜的小宫女又和公主一起被迷香迷晕了。幸亏江统领及时发现,真是谢天谢地。”月桐边说边用手拍着胸口。
“谢谢你,御风。”我隔着屏风说道。每一次都在我有危险有困难的时候出现,我知道这不是偶尔,而是刻意的守护。御风对我来说,就是哥哥般的存在吧。
屏风外地呼吸重了几分,短暂的停顿后,御风的声音再次响起:“公主,你我之间谈不上谢字,御风为公主做任何事都是应当的。只是昨夜,我到的时候,公主寝室的窗户大开着。屋内都是打斗的痕迹,公主躺在床前的脚踏上,身上还有血迹,怎么叫也叫不醒。”他说到此处时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还好御医检查下来,公主并未有损伤,原来只是中了迷药。”
这也太奇怪了,我努力整理着思绪。而且我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只有御风和月桐在,父皇和母后怎么没来。原因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宫里出了更大的事。
我觉得冷汗直往外冒,不顾月桐的阻止披衣而起。“御风,宫里昨夜是否还出了什么事?”我大声问道。
“是,公主。”御风了然地望着我说道,“凌晨时分,三公主被人发现在南洲太子殿下的床上。”
我的脑袋轰得一下。昨夜等待我的本来也是类似的命运吧。名节全毁,赫连宛颂,你也太惨了。我相信她再想当太子妃也不会做出这种事。那到底是谁下的手?
“替我更衣,我们去明德殿。”我再也待不住了。
急匆匆赶到明德殿内殿,里面人倒是不少。除了父皇、母后、澹台贵妃和当事人,高承宇居然也在。再一想,元隐泽是他妹夫,此事也不算与他无关。
见我进来,贵妃冷笑道:“二公主来得正好,本宫本来还想去请了公主来。”
“住口!”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听父皇怒道,“长辈们商量正事。宜修退下!”
母后也催促道:“听你父皇的话,快退下吧。”
我略一犹豫,就欲告退。澹台贵妃一个疾步将我拦住,叫道:“不准走!陛下!嘉颂是你的女儿,宛颂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何况让她嫁给东曜太子,总比守望门寡强!”
此言一出,母后也是怒极,一掌挥出,贵妃脸上登时多了五个指印。“我的女儿,还不容你来置喙。你最好守好你的本分!”
“够了!”父皇抚额道,“其实她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十公主与南洲太子订婚在先,现在要接受宛儿同时为妃,东曜提出这个要求也不为过。皇后啊,承宇是你的亲外甥。宜修嫁给他不会受委屈的。”
高承宇上前一步,跪倒在母后面前,说道:“姑母,外甥从小就喜欢表妹,这么多年都为她空置着正妃之位。本来以为已没有了机会,但谁想九弟不幸为国捐躯了。姑母将橘儿嫁给我,我一定会善待她的。而且也可以安抚我父皇,让我回去好有个交代。”
“高承宇,你别太自以为是了!”之前一言未发的元隐泽突然出声,“要我娶三公主也可以。不过她只能为媵,我要娶的是二公主。至于你的妹妹,你愿意送来我也以一并笑纳。”
不止是高承宇,殿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坐在一边低声哭泣的宛颂被吓傻了,醒悟过来后,扭头就要往柱子上撞,被宫人们死死抓住。
父皇额上青筋暴出,眼睛里要喷出火来,他一把抓住元隐泽的衣领,将他推到一边,喝到:“你以为朕不敢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