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爷为何要生气?那对兄妹不是已经都交给你了吗?”
二长老冷哼,扭过头去:“你莫要叫我爷爷,我可担当不起。”
在他看来一对不相干兄妹的死并不能解决任何的事,更不能消去他心头的怒火。
他的坚持叶凡了解,却还是装作不知道,笑问:“二爷爷是觉得我对叶建文处罚太轻了吗?”
二长老扭过头来,冷冷的看她:“只是除他族籍,下放北坡十年,难道族长不觉得轻了?”
“二爷爷应该知道北坡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二叔那么娇生惯养的人在那种地方生活,那比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更何况是十年。”
“虎毒不食子,叶建文到底还是老三的儿子,绝不会放着不管的。”
叶凡肯定的点头:“三爷爷不会那么做的,我保证。”
二长老隐忍着又问:“那么十年后呢?等时间一过,他又回到族内做他风光舒服的少爷?”
“二爷爷!”她微冷了目光:“凡儿可有说过除族籍是有期限的?”
既除族籍,便是永久!
她不在意他们对她存在偏见,也不介意彼此之间毫无亲人间的亲昵感,更不介意他们将她看成是为家族而活的工具,但有一条,她做出的决定绝不容许质疑,对任何人!
二长老不信,握了拳硬声命令:“人必须交给我!”
叶凡轻叹气,柔声问:“二爷爷真的觉得死个把人就能把问题解决掉吗?处死二叔一定能让百姓的情绪平息?”
二长老面色更显不悦,就是这句话让一切定局,现在她又说这句话,他倒要听听她能说出什么大道理出来。
“二爷爷想过孙女的立场没有?”她皱眉顿了顿:“对二爷爷来说叶建文是主事者,矿场死了那么多矿工,他是应该以死谢罪,孙女也和二爷爷有着一样的想法。”
“那你......”
“但是三爷爷呢?我呢?不管二叔是好是坏都是三爷爷的儿子,我和你杀了他的儿子,您觉得三房会如何?怕是不只孙女以后难做,连二爷爷都要被三房一起怨恨了。”
“氏族聚会开展在即,孙女不想节外生枝,五大家族一直以我叶氏为首,如果因为这件事而导致内部出现任何隔阂,于叶氏来说都会产生深远的影响,难道二爷爷愿意看到我们家族如李氏一族一般的消亡吗?”
二长老不语,但明显脸色已然沉重,神色也渐渐安静下来。
五十年前的李氏正是因为家族争斗族长一位,最后演变成族内相斗直到消亡的,这是任何一个氏族都无法忘却的记忆。
叶凡心中微笑,也许她夸大了事件的严重性,但是五十年前李氏一族消亡的先例不得不让氏族们认识到了氏族内部团结的问题。
因为李氏之事,氏族们都不约而同的在族规上加上一条不得内斗的规定。
如今拿这来说事,她相信二长老不会再说些什么。
事情果然如她预料的一般,尽管二长老还是有些不悦,但到底不再纠结非要叶建文以死谢罪。
“如若族长一定要如此,矿场必须让三房让出来。”
叶凡点头:“可以!”
只要不是非要叶建文死,要三房放出一个金矿并不难。
“交给仁辉去打理,那个孩子做事一向认真细致。”
叶凡看到了二长老眼中的骄傲,叶仁辉她见过几次,印象中是个很木纳的男人,没有出色的外貌,连眼神都是无神的,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掌管着叶氏最富有的财富——连接着其他四大家族的水路运输,但给叶凡最深印象的却是与他个性样貌都截然不同的说话方式,犀利的让人想要仇恨他。
叶仁辉,是二长老的长孙。
没有思量,她笑着同意:“可以!”
得到意料中的答案,二长老不发一语起身离去。
紧跟着进来的是侍女小鱼。
叶凡看到她犹豫的眼神,淡笑着轻问:“怎么了?”
“三房大夫人闹着要进来。”
“哦!”
小鱼有些不知所措的站着,双手不自觉的绞着衣角,见她没有下文,又问:“族长要见吗?”
“不!”
她仍是只有一声,转身进了内室。被撩起又放下的珠帘被透射进来的阳光映衬出耀眼的光芒,美丽的晃眼。
小鱼站在厅中,隐约间还能听到外面三房众人的哭声以及其他房夫人少爷小姐们嘲讽的笑声,终于还是鼓了勇气跟了进去。
窗口下,她端坐于桌后翻看着帐册。
“族长.......”
她欲言又止,不知如何说,只能傻傻的站着看着她繁忙的看过一本有一本,时间溜溜很快便到了中午,气温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到达了一日的最高点,叶凡的额头也不禁渗出些许汗水过来,她不耐的擦去,刚想叫小鱼给她扇扇风,外面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呼。
小鱼小跑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她,眼中有着明显的祈求,在看到她点头后,转身迅速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又气吁吁的跑了回来。
“族长,三房大夫人昏倒了。”
她惊诧的抬头,短暂的惊愕过后,立刻起身往外走,行至门外,果然看到很多人围着凉亭,昏倒的大夫人被安放在凉亭的石凳上,有两个侍女在后面托着她的背,叶建文的两个妹妹站在一旁哭哭啼啼的惊慌一片,他们的夫婿各自在她们的身边无声的安慰。
她走近,冷声喝到:“都散开!”
众人不敢有言语,听话的散开,她上前看到大夫人苍白的脸色和干涸的唇角。
“先把人抬进去。”
很快的,大夫人就被抬进了静楼,安放在她日常休息的软塌上。
“都出去吧,小鱼你去准备点绿豆汤和冰块送过来。”
“是!”
小鱼很快的跑出去。
但是屋子内并没有安静下来。
叶文慧满脸怒气:“我不出去,都是因为你,娘才会昏倒。”
见大姐不出去,叶文秀也跟着表态:“我也不出去。”
妻子不离去,两个做丈夫的也离去,就站在她们的后面像护卫一样守护着,好似叶凡是一只随时都会伤人的猛虎。
“随便你们!”
叶凡不想理会他们,动手将大夫人的头略微太高,垫上一个凉枕,又将她的领口的绣扣解开两个,开了上面的窗户,便回到桌子后面继续先前没看完的帐册。
没一会小鱼便领着两个侍女进来,在软塌的两头摆上两盆冰块,然后在两个侍女的帮助下喂了半碗去热解暑的绿豆汤,才安静的站回叶凡的身后乖巧的扇风。
期间叶凡看她一眼并未言语。
等到季彦得信带了周老来医治的时候,三夫人也醒了。
“怎么样?周老,我娘没事了吗?”
叶文慧显然不相信三夫人没事了,一定要周老给个答案才肯安心。
“慧小姐放心,三夫人无碍。”
叶文秀还是有些担忧:“那为何会昏倒?”
周老微笑着边收东西边解释:“三夫人只是在烈日下久呆才会扛不住热气昏倒,幸在族长有方,三夫人才得以无事。”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叶凡确实是救了她们的娘,说不出谢谢,只能沉默的站着。
再看三夫人,从清醒就一直坐着默默的流泪,叶凡知道她求的是什么,那是她不想也不愿的事情,毕竟死了好多人,她作为族长总要给生活在她领土上的百姓一个交代。
“三奶奶还是回去吧!”
她下着逐客令,冷冷的,无情的。
没有人说话,叶文秀和叶文慧默默地的离去,他们的夫君安静的跟在他们的后面,一屋子的人很快去了一半。
泪没有停过,三夫人的脚步有些蹒跚。
有再多的不甘,有再多的怒气,有再多的哀求,有再多的伤痛在此时都只能苦涩的下咽,本就没有怀抱希望,可还是来了,还是奢望能有所改变。
回去后老头子大概会很生气吧,她幽幽的想着,慢慢的走出了院门。
季彦望着老人的背影沉声问:“为何不解释?”
叶凡笑着摇头:“他们懂的。”
只是不甘!
知他还想劝,她连忙扔过几个账册:“梵龙岗送来的,十七说最近几个月岗主频频与不明人士会面,且每次会面后都会有大量不明物品送入府邸,但几天后又都会凭空消失,这是小九送来的梵龙岗半年内账册,头几本我已经看过,账面很干净,没有一点端倪,但如果十七所报属实,不管多么高明的账房都无法抹去如此大额的金额,更何况是如此频繁的动作。”
季彦沉下眼:“你是怀疑石虎有外心?”
“恐怕不只是如此!”
她没告诉他其实十七查明了那些送入石虎府邸又消失的物品,其实是大量的铁器,她不想多加揣测,但却不得不考虑那最坏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