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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06 相怜

求知欲和探索精神在任翔身上并不是十分旺盛。如果没有必要,她宁愿生活得过且过,绝不会自动自发地追根究底。她没有对比,也没有榜样,不知道这样的性格对于修炼来说到底利弊如何。只是,任翔对于现在这样的日子觉得满意,没有要改变的欲望。毕竟救世主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她自己更没有必须拯救地球的使命感。但是,她也知道,如果天降重任于己身,她也必会当仁不让,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认知。

想不明白的问题,就暂时放下。任翔抬头望向围墙里的天空,昏昏沉沉的,太阳有气无力的挂在灰蒙蒙的天幕。十二月的天气,本应该是严寒凛冽的,现在却只让人感受到了秋的萧瑟。轻轻阖上双眼,任翔任由自己的神识发散,慢慢地将整个营地覆盖。

“咦?”任翔睁开双眼,望向一个方向。

那是一对少年男女,男孩十五六岁的,女孩十一二岁的样子,让人印象深刻的只有两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两人并排席地而坐,瞪大眼睛警惕地瞪视着试图靠近的人,握在一起的手颤抖着,指节已经泛白。在他们身后,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靠在围墙上,正痛苦地抚着圆滚滚的肚子。硕大的肚子和干瘦的身材形成强烈的对比,但这并不是让任翔注意的主因。

任翔缓步走向三人。她本就是营地众人暗暗注意的对象,一见她有动作,自然引来不少人的注目。这样一来,角落里原本不起眼的三人也落在众人的视线中。

那少年明显有些气急败坏,怒瞪着靠近的任翔,握着少女的手越发的用力。少女则凶狠地瞪视着看向他们的人,目光仿佛要择人而噬。两人没有站起来,反而更加靠近,将怀孕的女孩严密地挡在身后。

“你想干什么?”男孩变声期的声音略显粗嘎和干涩,却意外的并不难听。只是,话语中的蕴含的悲愤如汹涌的怒涛扑面而来,淹没了任翔,也淹没了自己。

为什么要过来?为什么要引来别人的注意?为什么不放过我们?为什么,为什么?

轻轻一皱秀眉,任翔并不理会二人,只是目光穿过两人射向他们身后怀孕的少女。

“你有两个选择。你,或者孩子。”

轻轻的一句话,所有的有心人都停在耳朵里。什么意思?

少男少女闻言明显地一颤,忍不住回头看一眼怀孕的女孩,随后坚定地瞪向任翔。怀孕的女孩一震,急切地抬眼看向任翔,面前清丽的少女一脸淡淡地表情。

任翔见他们不开口,皱着眉头又道:“你的病毒马上就要发作,已经感染了胎儿,又动了胎气,分娩在即。我只能保住一个,你,或者孩子。告诉我你的选择。”

少年猛地站起身,一脸惊怒地看着任翔,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少女被他带的一个趔趄,不可置信的目光在任翔和怀孕少女之间徘徊。

反而是怀孕的少女显得平静得多,原本灰暗绝望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真的……可以救孩子吗?”

任翔点头,心中已经明白少女的选择。

“请你,救救我的孩子,谢谢!”果然,怀孕少女没有任何犹豫的说。看向肚子的眼神充满了喜悦与悲伤,矛盾的感情在此时奇异的和谐,宛如名家的画卷。

任翔的目光一闪,这,就是母亲吗?

“姐……”少男少女的声音混在一起,同样充满了不赞同。

周围的声音诡异地静寂下来。营地里发现一个病毒感染者,但这并不是让众人安静的原因。真正让人震惊的是那白衣姑娘的话,她竟然说可以保下感染者一命。呵!这可说是他们听到了笑话吗?

没有等有人嘲笑出声,怀孕少女的病变就开始了。任翔是第一次看到从人向丧尸的转变,却没有心情仔细观察。心中只有一缕悲戚,不知是为那少女,还是即将出世的孤儿,抑或是为了自己?她不知道病变的过程需要多长时间,如果等少女完全变成丧尸了,那她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你们还不让开,也想变丧尸吗?”伸手轻轻一拨,就将不知所措的两个少男少女推到一边,上前两步蹲在那少女的面前。

被推开的两人下意识地想上前阻拦任翔靠近怀孕少女,却被无形的气墙拦住。任翔怕两人纠缠不清,又没有时间详细解释,索性直接布下结界,让人无法靠近,亦无法看到结界里面的情形。

任翔左手一翻,一把匕首已然在握。右手一点少女的眉心,左手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剖开少女的肚子。少女已然没有正常人的痛觉反应了,木然的看着任翔的动作,自己被破开的腹部,和随之被取出的婴孩。当听到一声微弱的啼哭后,她的眼神终于开始涣散,却执意不愿失去最后一点属于人类的意念。任翔轻叹一声,低声道:“我会保他平安。”看着瞬间变得死白凸出的双眼,任翔手中的匕首割断了丧尸的头颅。

手中的婴孩在母体当中已经感染了病毒,皮肤青白,气息微弱。若是不及时救治,不消片刻就会变做丧尸。

任翔右手护住孩子心脉,左手运起真元顺次在三百六十五处正穴上或拍或点。救了这孩子的同时,亦送了他一场大造化,为之洗精伐髓,肉体直入先天。直到孩子恢复初生婴儿该有的红润,任翔才长舒一口起,起身解除结界。

“哇……”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像是在向整个世界宣告他的来临,顿时惊起营地众人惊诧莫名的注视。

那两个少年男女几乎是立刻抢到跟前,看到了任翔怀抱的婴孩,自然也看到了地上身首两分的丧尸。两人扑到姐姐身上,却只是默默流泪,没有任何言语,伴随着婴孩的啼哭,送别他们的亲人。

一时之间,营地中除了孩子的啼哭外,找不到任何声音。

她竟然真的救下了一个!

末世之后,人们生存而挣扎,新生儿越来越少,只因为弱者没有生存的权利,更不用说脆弱的孕妇和婴儿了。更是从来没有人能够在感染“T”病毒之后还能生下健康的孩子。那现在发生在眼前的一切是什么?孩子响亮的啼哭表明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婴儿,而他的母亲也很明显的已经成了丧尸。

盯着任翔的眼睛越来越多,几乎是所有人都用一种近乎诡异的眼神盯着她,热切、嫉妒、贪婪、忌惮……却没有谁轻举妄动,所有人都在等着出头鸟,又谁都不想当出头鸟。场面呈现出异样的平和。

蓦地,清冽的声音打破表面的平静,“孩子由归我,你们可有意见?”

少年闻言,怔怔地转头看向任翔,双目通红,泥污的脸上愣是被眼泪冲出几道泪痕。

任翔见两人不吭声,也不多说,只当两人已经同意。她自顾自地安抚犹自啼哭的婴孩,一时间也是手忙脚乱。

“这是我姐姐的孩子。”少年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哑着嗓子说。

“恩,她生了个男孩。”

“我说,这是我姐姐的孩子。”少年咬咬牙,双手握得泛白。

“所以呢?”任翔闻言抬起头,轻颦黛眉,神情中带了一分不耐。

是啊,所以呢?少年猛然愣住,继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神情茫然。姐姐已经没了,他和妹妹都只是普通人,能不能养活自己都是个大问题,更何况再加上个婴孩。而且这个孩子来得特殊,如果由他们自己带着,恐怕不用出这个门口就被人抢了去了。总之,这个孩子跟着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就应该让我好不容易救活了的孩子再跟着你们一起死?我做白工吗?”任翔没等他说话,就是劈头盖脸的一句。

少年欲说,却无语。他能说什么呢,人家说得没错。只是虽然他并不期望这孩子的到来,甚至是对这孩子的存在深恶痛绝,可他到底是姐姐舍去性命留下的血脉,让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孩子被人抱走。

正感茫然之时,忽觉有人拉扯自己,却是妹妹。

“这位姐姐,这孩子是我们姐姐的,我们也知道,凭我们两个是护不住他的。只是,他毕竟是我们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了。求您让我们跟着您吧,我们希望能看着他长大。您放心,我们什么都不会和他说,以后他就是您的孩子。”少女青涩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希冀。

“你这丫头倒是机灵得很!”任清闻言轻轻挑起秀眉,轻拍着孩子笑道,“只是我并没想将这孩子当成自己的养,原也不过是看这姑娘的一片慈母之心,给她一个安心而已。你们若是不舍得,现在抱走也使得的。”

说着,便将孩子塞给那少年,自在一旁看着少年的手忙脚乱,和少女的愕然失措。对任翔来说照顾的人多两个也没什么要紧,只是少女的一番心思让她有些不喜。

少年抱着孩子傻眼了。他自己本就不大,末世之前也是娇生惯养的,怎么摆弄得了光出生的婴孩。听着孩子有点撕心裂肺的哭声,他自己也要哭了。人家要抱走的时候,自己想要回来;现在人家不要了,自己又照顾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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