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微儿个子高高的，皮肤白白的，身材瘦瘦的，脸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嘴唇薄薄的。仅从长相上看底子确实不错。但她戴的那付黑框眼镜，她整天穿着她妈给她买得那种很卡通适合十二三岁女孩穿着的服饰，她平时常常将披肩长发束成一个老气的跟阮文玉一样的道姑头。就让她身边的男人很少想着去喜欢她。所以，虽然她今年已经满二十五岁了，还没跟男人拉过一下手。就这样，她也没觉得没什么不正常。而且，因为整天的心思全在学习上，她一点也没觉得生活中缺少了激情。
陈微儿出生在工人家庭。她从小温顺乖巧。从小在学校听老师的话，在家听家长的话。从来没让他爸妈操过心。上小学的时候，语文数学基本上年年门门双百。到了中学，成绩也都在年级前几名，而且，还不偏科。她平时除了学习也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爱好。微儿妈做什么她吃什么，买什么她穿什么。高中毕业，微儿妈觉得当记者风光，就让她报考了本地一所一本大学的新闻系。在那里，她也是年年拿奖学金。本科毕业以后，又被学校保送上了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后。微儿妈看报纸行业已经不太景气。就让她考公务员。结果，二次笔试都过了，而且，一次是第二名，一次是第三名。结果，面试给刷了下来。微儿妈去找，人家说到桌面上的理由也很充分。如果光看笔试，那社会上所有的招聘就不需要做面试了。后来，微儿妈托关系找熟人，单位里的一个同事说，让微儿妈拿10万块钱过来他负责塞给相关负责人，这事就办成了。否则，笔试成绩再好也不行。微儿妈当时认为那同事是买房缺钱想从她身上嫌一笔。所以，微儿妈就没拿那10万块。不仅如此，微儿妈还特别不服气，又不是没考上，为啥要掏那10万块钱？事不过三，微儿妈让她来年再考一次。陈微儿也没反对，又开始认真准备复习。不久，陈微儿遇见了一个学习跟她比有足球场跟羽毛球场那么大差距的同学，那同学竟考上了公务员。人家告诉陈微儿她就是找微儿妈当时找的那个人掏了10万块钱办成的。陈微儿长这么大有史以来回家第一次跟微儿妈生气了。
“妈妈，咱家现在能不能拿出那10万块钱？”
“跟钱没关系？”
“你就说能不能？”
“能。”
“还口口声声为了我啥都能干呢。妈妈，你真是钻到钱眼里了。连自己的姑娘的前途都不顾了。”
陈微儿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后来，她直接跑到自己的房子关上门哭起来。微儿妈的心跟着也碎了。后来，微儿妈问了半天，她才说出了实情。微儿妈赶紧去银行取出11万块钱去找那个同事，人家说已经那个能办事的人，手里只有一个名额。
微儿妈的肠子都悔青了。只是在肚里，只有她一个人能感觉到。
哭归哭，哭过之后，陈微儿跟她妈说要找工作。二十五年了，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做自己的主。微儿妈本来不想答应了。但她又怕女儿她想不开神经了，也只好暂且答应再想办法。
微儿妈托熟人朋友开始给她找工作。她也是没成心找。所以，不是嫌这个工作不管午饭还累了，就是又说那个挣钱少还离家远又没宿舍。再不就是说这个工作没有上升通道了，那个工作又太前沿不靠谱。总之，找了一圈，也没有一个适合陈微儿的。
陈微儿也没办法，只好又拿起书开始复习来年再考公务员。但是，陈微儿想工作不想再读书心已经散了，从前那种对考试的专注力再也找不回来了。
有一天，陈微儿跟她妈去买完菜回家，在路上正巧碰上同样是买完菜回家的裴美娟。于是，微儿妈就跟裴美娟随便聊了起来。聊着聊着，自然就聊到了陈微儿的工作。
“在家呆着还不如到我们园里来工作。边工作边复习，还没有压力。”
裴美娟说的是实话。微儿妈表面赞同裴美娟说得话，但心里却没有一点让女儿去当幼儿教师的意思。微儿妈正要说考虑一下时，陈微儿却在旁边插话了。
“阿姨。你要真觉得我可以干，那我就去。虽然我没有学过学前教育。但是，我可以边干边学。阿姨，你放心，你只要要我。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微儿妈压根就没看好过幼儿教师这个职业。但是眼下看，似乎也没比这更好的选择。但她还是趁机跟裴美娟开出了一个条件。
“裴园长，你也知道，我们微儿从小想考啥就没有考不上的。这公务员，也一样，早晚肯定都是能考上的。我们要真去，你得跟我们签一份协议，等再考上公务员真要走的时候你们不能拦。别到时候你不干了再来新领导不放我们。那就会耽误我们一辈子的。”
裴美娟当场答应了。她认为以陈微儿的性情，一定会爱上幼儿教师这个职业。以陈微儿的品行和素质，也一定能做个好幼儿教师的。
裴美娟果然没有看走眼陈微儿。陈微儿尽职尽责。园方也在收入上向她做了倾斜。陈微儿从早到晚家里家外全在忙幼儿园的事，根本就没时间再做考公务员的复习。看着女儿每天无比快乐的样子。微儿妈也只好认命。唉，二十几年的心血白费了，如果早知就是干个幼儿教师，混个大专就了，也不用费那么多功夫读啥研究生了。至少眼睛还能不近视。后来，她微儿妈再一细想：兴许这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陈微儿单纯，谁都相信对谁都好，就她这样，也不适应公务员之间的勾心斗角。
“那就找个公务员的对象吧。好在她是个女孩子，还能有这条退路。否则，死活都不会让她当幼儿教师的。”
微儿妈也只能这样在心里自我安慰着说。
伊斌爸爸在军医大伊斌病房里暴打李皓的时候，陈微儿正领着她们班不停咳嗽的纪梓枘穿过操场向门口走去。纪梓枘是个4岁的小男孩。他穿着红长袖加厚卫衣及黑色运动裤搭配的园服。东方第一幼儿园跟许多小学中学一样，规定幼儿们每天必须穿园服才能入园。
陈微儿边走边跟纪梓纳柔声交谈着说：
“你打吊针哭不哭？”
纪梓纳嘴笨，只是点头没开口。陈微儿马上接着说：
“不要紧的，陈老师小时候打吊针也哭呢。但是，有病也没办法。只能打，只能坚强的忍着。不过，还就是扎针拨针那两下疼一下。你相信陈老师好了。你把眼睛闭上把牙咬紧别看，没事的。”
纪梓纳重重地又点了一下头。
陈微儿和纪梓纳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纪梓纳妈妈从一辆开过来的出租车上下来。她穿着一身紧裹身子显示好身材的紧身黑衣裤。看面相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陈微儿只是听说也没好意思问过，她夜晚是一家夜总会的钢管舞表演者，白天，又是一家健身俱乐部的教练。
纪梓纳妈妈目光落在陈微儿领着又开始咳嗽的纪梓枘身上，马上隔着门栏冲着他就咆哮着过来了。
“咋打着吊针还越咳越厉害了？肯定是又不喝水。”
“我喝了。”
“喝也是喝一小口，你要喝几大杯早就不咳嗽了。骗谁呀。”
“纪梓纳妈妈，你也别太着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已经领着纪梓纳出了幼儿园门口的陈微儿忙安慰着纪梓纳妈妈说。纪梓纳妈妈显然根本没听进去陈微儿的话。她在纪梓枘跟前站住后就指着他的鼻子又厉声责怪起来：
“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在幼儿园要多喝水，我跟你讲，你要是听我的多喝水就不会是这样子。你耳朵聋了是不是？”
“纪梓纳妈妈，你先别激动——”
陈微儿边说边上手把纪梓纳拉到自己身后，仿佛要保护着他不挨纪梓纳妈妈的打一样。陈微儿话还还说完，纪梓纳妈妈就粗暴地打断陈微儿的话说：
“陈老师，我跟你讲，这孩子就不是个东西。你不知道，他真得跟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你说东他就非要西。比驴还犟。整天没事找事，这要是个东西，我跟你讲，陈老师，我早把他扔出去了”
纪梓纳妈越说越气。纪梓纳的表情也从委屈随着******指责变成了愤怒。陈微儿笑着又说：
“没你说得那么严重。纪梓纳妈妈。他在班里挺好的。真的。你要说调皮，那男孩子跟女孩比肯定要调皮一些。不过，我听我们有经验的老师说，大一岁都不一样。。”
“还等长大？长不大累不死我都会被他气死了。我就是咋也想不明白。你说他咋那么不懂事呢。也不知道气死我对他有啥好处？人要能死一回，我真想让他看看我死了看谁还会像我一样对他这么好。”
陈微儿欲接话，纪梓纳妈妈又抢着说：
“陈老师，我跟他说过多少回，能上这个班的人都是有钱人。我没钱，又是一个人带着他，我不要命地白天晚上挣钱，就是不想让他比人过的差。你说——我有时候真想抱着他一了百了算了，活着没有希望，还活啥呢活。”
纪梓纳妈妈说着，自己的眼圈先红了。陈微儿又赶紧劝：
“任何时候活着才有希望，纪梓纳妈妈，你别总往坏处想呀。纪梓纳小朋友真得挺懂事的。纪梓纳妈妈，每个人都会有不顺。是这，有机会我们再聊，你先带孩子去医院去打吊针吧。纪梓纳，再见。”
纪梓纳冲陈微儿点了一下头。纪梓纳妈妈忍无可忍又暴怒着叫起来：
“你没长脑子是不是？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有礼貌，陈老师都跟你说再见了，你也不吱一声，你哑巴了？”
“他刚跟我点头了。是你没看见。”
陈微儿忙替纪梓纳辩解着说。
“不行，必须跟老师说再见。快说。”
“陈老师，再见。”
纪梓纳看着陈微儿目无表情地说。
“再见。纪梓纳小朋友，好好听妈妈的话，赶紧把病治好，陈老师跟小朋友们还都等着跟你玩呢。再见。”
纪梓纳看着他妈没接话。纪梓纳妈妈又开始训斥他说：
“你看着我干啥？陈老师跟你说话呢——你回话呀。能把人烦死。我上辈子也不知道做了啥孽，生了你这么个倒霉的东西。赶紧走。我晚上再请假咱俩都喝西北风去。”
纪梓纳妈粗暴地拉过纪梓纳离去。陈微儿也没再说什么，但目光中充满了深深的担忧。
幸一跟金剑龙随闻喜一起，陪李皓做了五官检查及脸上的清创和包扎处理。之后，四个人离开了医院。金剑龙开着闻喜的的车，先把李皓送回家。李皓脸上虽然不会落下什么终身的疤痕，但青肿和表皮伤口暂时也不适应再出现在孩子们面前。闻喜告诉他必须等青肿消了表皮长好了才能再去上班。
从李皓的“杏园“出了东方福利区的大门后，闻喜，金剑龙，幸三人就直接回幼儿园，车还没开到幼儿园门口，远远地就看见龚佳隔着铁栏杆门跟白升在争执着。三人都能听到白升说：
“上班时间，外人一律不得入内。”
“我是外人，可我不是坏人。你不让我进也行，那麻烦你通知一下幸一，让他出来一下。我有急事找他。这是我的身份证。这是我的工作证，你看，你看。”
龚佳极力说服着白升。昨天晚上，幸一一直没有去“静宫”完全打乱了龚佳的如意算盘。她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把幸一弄上床。今天早上她又测了一下体温。从升高的温度上看，昨天半夜她的卵巢已经排卵了。书上说，排卵前两天已经游到输卵管里的精子一遇到在门口等待的精子就能怀孕。遗憾的时，前两天幸一并没在身边。那就只有抓住后两天这最后的救他们关系的稻草。否则，书上说，卵子只有一两天的寿命，再没精子来相会，就会死掉。那么，龚佳清楚，这也就意味着她跟幸一关系的永远结束。
白升确实不知道幸一已经入园的事情。他不停地冲龚佳解释说：
“我不是不想帮你找人。你说的人我们园根本就没有。走吧，走吧，你别在这儿说了，”
“不可能没有。他在电话里就是说他要应聘幼儿教师的。我在网上查了一下，就你们园前一阵招男幼儿园教师。我刚也去你们的停车场看了，他的车就停在哪儿。不信我给你报出车牌号，你去看我是不是说谎。”
“我们是招了。我再跟你说一遍，没你说得这个人。你再去别处看看吧，市里招男老师的不是光我们一家。”
“幸一肯定是在你们园。我刚不是都跟你说了吗，他的车就停在哪儿。不信我给你报出车牌号，你去看我是不是说谎。”
透过车窗玻璃，幸一已经看清楚了龚佳。他在犹豫的时候，轿车已经开到了幼儿园门口。闻喜冲金剑龙说：
“金老师，我们在门口下。”
金剑龙照办，闻喜幸一下车。幸一抢在闻喜前面走过去一把将龚佳拉到一边。白升一见闻喜过来，边开幼儿园大门的门中门边说：
“闻领导，这个女的非要说他男朋友在咱们园。她叫的名子根本就不是那四个男的中的一个。我跟他说没在没在她死活不信。”
“是找我的。你们忙你们的去吧，这里交给我了。”
幸一尴尬地冲闻喜说。闻喜没搭幸一的话抬脚欲进门。龚佳却绕过幸一快步追过来问闻喜：
“幸一是不是你们幼儿园的老师？”
“早上刚来的。”
“你好。你好。刚才听这位看门师傅叫你领导。那我就跟你说吧。我也是一个部门的领导。是这样，我是幸一的女朋友。也算是咱们幼儿园的家属。”
“你好。”
闻喜微微一笑，边问候龚佳边退到门中门一边站住。幸一急了，过来上手边把龚佳往一边拉边冲龚佳说：
“你找我呢你跟人家说什么？”
“嘴长在我身上就是说话的。没见过你这么冷血的。我跟你说，要是换做别的男人，就是块冰也被融化了。”
窝了一肚子火的龚佳突然将矛头指向幸一极度不满地发泄着说。停好车的金剑龙过来跟闻喜对视了一下后，两人都没说什么，只是相继走过门中门。幸一压低声音不服气地小声辩解说：
“都是成年人了。你自己说的是互助组，我不同意你同意——”
“我啥时候同意的，你拿出证据来？”
“你要这样说就当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幸一火起也不由提高了嗓音说。
在龚佳跟幸一相处的日子里，幸一从来没有对龚佳发过火。龚佳这会儿一看到为了新的女朋友幸一提上裤子就不认她了。她立刻就感觉自己真的就是幸一用过的旧抹布，随手就被扔到了垃圾袋里。气愤至极，龚佳已经忘了来找幸一的目的是要哄着幸一跟她上床让她受孕。她也忍不住口不择言地冲幸一叫起来：
“我告诉你幸一，我可不是像你前十任女孩那样子的随便的女孩儿。”
“你的意思你还是纯情少女？”
幸一嘲讽地一笑，压低声音鄙视地问着龚佳。龚佳忍无可忍，上手猛地去推幸一。幸一后退着靠在路边的一棵梧桐树上。
龚佳再穿着打扮的年轻，但快四十岁的年纪，也是任何高档化妆品掩饰不掉的。她缠上幸一没几天，幸一就决定不再跟她来往。幸一是不喜欢她对***的态度。在幸一看来，自己的***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就跟水一样，少了渴了没水喝难受，太多了喝不完也是负担。而在龚佳的思维里，似乎男人就是为性而生的。她完全不要自己地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男人。甚至在月经期也让男人睡他。而幸一是绝对不要以伤害女人身体为代价的欢悦的。
龚佳后来跟幸一说。她愿意两人的关系就像男女互助组。不管谁先有了异性朋友，都可以随时离开。幸一自己能做得到，他以为龚佳说到也能做到，现在才知道，他高估了龚佳。
“我的确不是纯情少女，可我会让这幼儿里的纯情少女看清楚你的肮脏嘴脸的。”
“我等着，你随便来好了。”
幸一一点也不服软地回敬着龚佳。
“不就是个会画画的吗。哼，仗着小白脸，不知道自己是老几了。哼，我跟你讲你总有吃亏的时候。我是没办法你，可老天长眼呢，总有一天你会得到报应的。”
幸一没再接龚佳的话。
对于幸一曾经有过的那十一位女朋友，他跟他们之间，有只吃过饭的，有只写过信的，有只拉过手的，也有接过吻的，也有上过床的，也有打过胎的。不过，幸一觉得走到哪说到哪儿他都问心无愧。双方完全是自愿，谁也没有强迫谁。从他这方面来讲，他既没骗人家一分钱，也没骗人家的感情。他跟谁在一块开始都是非常认真的。至于最终不合适分手，都是成年人，都是未婚男女，他认为谁也不欠谁的。
但闻喜不这么想，在离开幼儿园门口走向操场的那段路上，幸一跟龚佳的对话都飘进了她耳朵里。
“渣子。畜生，动物”
闻喜在心里默默评价着幸一。由此她已经再次下了结论，像幸一这种人品的男人根本就不佩从事幼儿教师这一职业。可他能找到董事长亲自举荐他，也说明他跟董事长的关系不一般，眼下，在他工作没出错的情况下，桌面上谁也没有理由让他离开的。不过，闻喜要尽快跟裴园长反映一下幸一的真实情况。以便事先针对他做一些防备。否则，一但出事，恐怕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金剑龙暗自猜想，幸一看上的女人应该是韩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