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识字少不是笨蛋（1）
孩子们都接完了，金剑龙也不着急着去洗澡。他在班里磨蹭着。一会儿冲冲厕所，一会儿又整理整理图书角。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闻喜一般都走得晚。
七点多了，他才开始提着洗澡的东西去澡堂洗澡。每天都洗，又是男人，金剑龙连脱带洗带出来穿衣服，连十分钟的时间都不用。
金剑龙洗完澡从操场上走过时，发现园长办公室还亮着灯。他猜不出是闻喜还是裴美娟。他这两天一直没有机会没理由跟闻喜套近乎。如果这会儿闻喜在办公室，他认为应该是个好机会。于是，他提着洗澡的东西，来到园长办公室门口敲门。闻喜过来开了门，金剑龙心中一阵狂喜。但他嘴上却不动声色地说：
“我还以为是你跟裴园长忘了关灯。我想着要是忘了我又没钥匙，只能关总闸了。”
“没，我也正准备回家。你咋今天也走这么晚？”
“也没干啥，琐事一多，不知不觉就干到这会儿。”
“是啊，活儿永远也干不完。”
面对突然出现的金剑龙，闻喜已经迅速把跟李皓打电话开始是郑理接时出现的慌乱情绪调整到正常。但金剑龙还是从她跟往常不一样的情绪中，看出了她情绪的低落。金剑龙发现不带微笑脸上不带红晕甚至有些苍白的闻喜，更加让男人们生出一种爱怜。金剑龙立刻有了一种要保护美女的冲动。但他还是理智地克制着自己没说啥也没做啥。
闻喜边返身过去拿包边接着金剑龙的说。闻喜说话的时候也不看金剑龙。金剑龙本能提醒着说：
“你不换园服？”
“哦。换。换。”
金剑龙忙退后并带上房门在门口等待着。闻喜迅速换掉园服换上自己的衣服出来锁上房门。金剑龙又问：
“你开车没？”
“开了。”
“哦，那我就不用捎你了。走吧，一起去停车场。”
闻喜本能点了一下头后，随金剑龙沿着走廊向前走去。
敏感多疑的金剑龙已经看出了闻喜跟平时的不一样。下午，李皓女朋友的牛逼已经通过白升的嘴，在幼儿园传开了。他猜想，闻喜现在的情绪一定是跟李皓的女朋友来有关系。他金剑龙是知趣的人。不可能不长眼现在说这种事。但从这里，她再一次窥探到了闻喜的秘密。闻喜爱着李皓。
这之前，金剑龙就一直在想。如果，他不惜一切代价猛追闻喜，说不定那天闻喜就会爱上他。可是，金剑龙清楚，闻喜是在李皓不要她的情况下爱上他金剑龙的。金剑龙一想到得到的是人家扔掉的旧东西，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不过他想，也有办法平衡，若真追上闻喜了，他也可以背着闻喜再在外面找别的女人。
从出园长办公室到停车场，一路上，闻喜一句话也没说。金剑龙看闻喜不说话，他也只能选择不说。
“明天见。”
闻喜上自己的轿车前，跟金剑龙说了一句。金剑龙也礼节性地回了一句。之后，两人各开各的车各向各家的方向驶去。
从幼儿园下班后。幸一就开车往他的“静宫”驶去。在路过一家西餐店的时候，他停下进去。他花60元钱点了份送汤送生菜水果沙拉送面条的牛排，随便解决了晚上的吃饭问题。
幸一回到“静宫”，发现龚佳的东西还在。只是龚佳按点上班去了。幸一转身退回到电梯内，对着上面一条开锁公司的信息，拨打了那家公司的电话。半个小时之后。开锁公司的师傅，重新给“静宫”换了门锁。
幸一回到沙发上坐下后，又拨通了龚佳的电话。
“明天早上，我会让李姐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送到你们酒店大堂去的。”
“人在做，天在看。你会遭雷劈的。”
幸一直接挂断了电话。转眼，龚佳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幸一没打算再接。他起身去卫生间冲了一个澡之后，换上家居服来到画室开始做画。
这些年来，幸一硬性给自己规定，只要是不外出的日子，每天自己都必须在画室画三个小时。他没想到，这天晚上，他屁股跟有刺一样，怎么也坐不下来，一会上厕所，一会喝水的。幸一心里清楚，这是因为闻喜的缘故。
幸一知道，闻喜一定听见了他跟龚佳的对话。如果能选择，他当然现在不想让闻喜了解他的过去。从闻喜对他的态度看，闻喜压根没把他往心里放。这让很少被女人拒绝过的他自尊心受到了重重的打击。他不甘心失败他要继续出击。但他也意识到眼下急着去找闻喜解释是最笨的办法。那样只能越抹越黑。
幸一硬着头皮心不在焉有一笔没一笔的画着，只是为了不打破每天不外出画三个小时的自我规定。三个小时总算熬过去了。幸一放下画笔出了画室，强迫自己想能继续跟闻喜交往的对策。眼下，他认为接近闻喜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办法就是努力工作，当一个称职的幼儿教师。
怎样算一个称职的幼儿教师呢？幸一在心里不停地问着自己。是让孩子饿不着撑不着冻不着热不着是最基本的。除此之外，让孩子身体和心理都能快乐健康的成长也是必不可少的。
心理两个字猛然让幸一脑海里又闪现出纪梓纳暴怒的画面。他立刻就有了一种请教闻喜的冲动。他起身过去拿过手机调出闻喜的电话号码，但在欲拨通的那一刻，他又下意识地停下来。他感觉眼下以闻喜对他的反感，他再给她打这个电话不合适。
“应该去找那孩子的家长。”
幸一脑子又蹦出了这个新的念头。联想到陈微儿说的纪梓纳的家长是跳钢管舞的，幸一决定打电话试一下。幸一先打手机从陈微儿哪儿要来了纪梓纳妈妈的电话。
夜里二点半，在夜店表演完钢管舞正准备卸妆的纪梓纳的妈妈接到了幸一打来的电话。
“我是东方幼儿园的老师。我叫幸一。我想跟你谈谈你儿子的问题。这会儿你有时间没？”
纪梓纳妈妈觉得很唐突。夜半三更的——社会复杂——虽然下午接孩子的时候说是要谈孩子的。可那是在幼儿园。
“不好意思，这会儿我没时间。明天早上或下午接送孩子时我们再谈吧。”
纪梓纳妈妈都没犹豫一下，就客气地回绝了幸一。幸一又极力争取着说：
“我最多占用你十来分钟的时间。你从现在看表。我保证不出十分钟。”
“对不起。我这会儿正忙着呢。明天早上送孩子时再说了。”
“要不这样，你在哪儿？要方便的话我去找你。你要实在忙没时间，那我就等你下班送你回家。咱们可以在回家的路上说。这样，就更不会耽误你一秒钟的时间。”
“谢谢，谢谢。还是明天白天再说吧。”
“白天人多。我想了一下。也不是啥好事。还是别让别的家长们知道为好。”
“到底啥事？”
纪梓纳妈妈不由紧张起来。随后，想知道儿子问题的渴望战胜了对陌生男人的恐惧。纪梓纳妈妈想着只要不坐男人的车，只要在公共场所，就算夜晚，她也就能掌控局面。再说，她手中的钢管也能顶点用。
“那——我把店里的地址发给你，你过来吧。”
幸一按照纪梓纳妈妈短信上的地址用GPS定位后，开车十分钟就到了那家夜店的门口。
秋天来了，又不是周末，又在郊区。所以，大半夜的，夜店的门口冷清清的。门口的营业时间虽然标明是24小时营业，但显然，幸一来到的时候，夜店已经关门了。
远远看过去，纪梓纳妈妈已经换上一件加厚的黑色发亮面料的风衣，肩上背着同样的黑色的水桶状的大包，手上拿着一根钢管，靠在门前装饰用的一个柱子上等着幸一。毕竟是在幼儿园见过面。幸一跟纪梓纳妈妈都很快认出了对方。
幸一将车停在纪梓纳妈妈跟前，摇下车窗上的玻璃，像老朋友一样笑着冲她说：
“快上车吧，咱们边走边说。”
“纪梓纳妈妈看到幸一那张不带一点邪恶的脸，心一下子就放到了肚子里。她过去上了幸一已经先伸手为她打开的车门。幸一问过纪梓纳妈妈的家庭住址，又用GPS定位后，启动汽车。
汽车刚一启动，幸一就先声明说：
“我没有打听你私生活的意思，只是为了孩子，我想了解的问题可能会牵扯到你的私生活。所以，希望你尽量配合我。”
“我儿子现在就是我的一切，你随便问。”
纪梓纳妈妈爽快地回应幸一说。幸一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座位上的纪梓纳妈妈。从她紧致的皮肤上幸一判断，她不会超过二十二岁。如果不知道详情，一般人不会把她跟一个四岁男孩的妈妈联系到一起。
“唉，一个生理到了生孩子年龄而心里没准备好养孩子的女人。”幸一不由在心里遗憾起来。
“我儿子到底有啥严重的问题？”
看幸一没说话，纪梓纳妈妈迫不及待地问。幸一郑重地说：
“我发现你儿子的目光中有他这个年龄的孩子们一般不应该有的目光。说白一点，就是那种恶毒的目光。”
“我咋听不懂的话。”
纪梓纳妈妈一时疑惑不解。幸一没回答纪梓纳妈妈的问题，只是又解释说。
“我从中学就开始画画，我看过各国数不清的画中儿童的目光。昨天下幼儿园我还看了别的孩子的目光。”
经幸一刚才一说，纪梓纳妈妈眼前也出现了纪梓纳常常射向她的那种可怕的目光。她很快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你别跟我绕弯子，有啥话你就直说。”
“也许是我少见多怪。不过，我不希望任何孩子有这种目光。”我抽空上网大概查了一下问题的原因。网上有一个论点我比较认同，那就是孩子的问题，应该从父母身上找一下原因。所以，我想问你，平常你常暴怒咆哮吗？”
“是。”
纪梓纳妈妈认同幸一说的观点，所以，她也如实回答说。
“你的生活是不是很糟糕。”
“是。那男的骗了我又甩了我，我一个人带着娃谁也指望不上。我不出去挣钱就得饿死。我每天都累得半死。娃还一点也不懂事，还不停地折腾人。一点也不听话。你说为啥别人生的娃那么听话懂事，我咋就命这么不好，生个娃咋这么烦死人呢？”
幸一一时也不知道该怎样劝纪梓纳妈妈。纪梓纳妈妈也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她看幸一不说话，又忍不住猜测说：
“可能这也是光有妈没有爸教育的结果。娃不怕我，我不高声吼，他就跟没听见一样。要是有爸，往那一站，他肯定啥都不敢干了。这就是单亲家庭教育的结果。”
“要说国内外单亲的家庭都有，也没见都像你娃这样的。”
“那你说为啥？”
“我对这没有研究。”
“那就是遗传。我跟你说，他爸就不是个东西。所以，他从小也就不是个东西。他爸害我害完了。他接着来害我。”
“这好像不会吧？他还是个孩子。”
“那你说咋跟别的娃那么不一样呢？”
“要不这样，抽你的空，我带你去找个这方面的专家指导一下。”
“我哪有那个时间。我忙的一点多余的时间都没有。那个——你停一下，让我买包方便面。我从幼儿园接了他把他送回家我就往店里赶，晚饭都没顾上吃。光顾挣钱了，也没觉得饿。这会儿咋感觉我都快饿晕了。”
“方便面没有营养。你出那么大的体力。去吃份牛排吧。我今晚吃的那家就不错。”
“买一份牛排的价钱我都能买二箱方便面了。划不来。”
“什么划来划不来的。没了身体你怎么养你儿子？走吧，算我请你。”
方向盘在幸一手里，纪梓纳妈妈也不好再坚持。
幸一带纪梓纳妈妈来到西餐店，给她点好牛排后，自己出门回到车里坐等她。
吃完牛排，纪梓纳妈妈坚持要把钱给幸一，幸一坚持不要。之后，他还开车把纪梓纳妈妈送到了家门口。
李皓一睁眼，天已经大亮了。他看了看表，差十分钟七点半。他大概算了一下时间。就是不吃不喝不洗漱，跑步到幼儿园正好赶上家长送孩子的时间。算了。还是等八点之后再去上班吧。
李皓起床后来到卫生间的镜子前仔细观察着他脸部的变化。脸上的肿已经消了，青淤也已经散开。只是还有两块血痂没掉。李皓知道这样的面孔不会影响孩子们的心理，所以，他决定今天上班了然后晚上回家继续照顾他爸。对他爸妈，他也已经想好了理由，就说他这几天没回家，就是因为幼儿园孩子们把水弄到地板上，他没注意摔的。因为怕爸妈担心，所以，自己在自己房子住了几晚上。毕竟已经好了，他爸妈也不会再多追究的。
李皓洗漱完毕套上一件深紫色的韩版休闲短外套后，出院门在一家街边小摊点上吃了一碗豆腐脑和一个饼夹菜就上班去了。
李皓到幼儿园门口的时候，已经过了八点。门口除了零星送孩子迟到的家长带着孩子等着本班的老师来接之外，没有更多的人。
白升看见李皓过来忙出传达室的门过去开门中门。李皓笑了一下说：
“谢谢。”
“谢啥？咱就是干这的。”
李皓进门欲走。白升忍不住好奇地问：
“李老师，你对象是干啥的？”
“研究生在读。咋了？”
李皓停住脚步不解的问白升。白升极不服气地说：
“咱们闻助理还是海归，咱们陈微儿老师也是研究生。”
“这跟我女朋友有啥关系？”
“李老师，我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你那女朋友也太牛逼了。****。让我都没法说。李老师，我跟你讲，啥年头这种人最终都没好下场。你就记住我的话。”
李皓马上又笑着说：
“白师傅，你认错人了，我女朋友就不是本地人，你不可能见到她。”
“我要认不准就不可能跟你说，是她自己说的。前两天，他为你找园里来算账来了。”
“啥？”
没等白升回话。李皓自己先醒悟了。他转身抛下白升快步向园长办公室的方向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