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关上门离开了病房。
我僵直着身体躺在白色的狭窄的病床上，眼睛盯着白色的天花板。
“你的肚子饿不饿？”小美握着我冰冷的手，然后将我的手塞进被窝里，“你的手很凉，要不要我去找护士给你再加一床被子？”
我看着她摇摇头。扭过头去，窗外的阳光照进屋里。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把我们都快吓死了！”小美心有余悸的说，“那天大概是凌晨的时候，欧阳恒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你昏倒被送进了医院，我们赶到的时候，你正在里面急救，我们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口，直到你平安的出来。”
我转过头，看着小美，静静的听她述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救你的那个人告诉我们，他是在马路上发现你的，看见不省人事的你，立即把你送进了医院，然后他在你的包里发现了拔掉电池的手机，重新开机后翻电话簿才找到我们的。”小美凝视着我，试探的问道，“你那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干嘛要拔掉手机的电池？”
我呆呆的看着她，眼泪止不住的流淌。脑海里的那一幕就像放电影一样浮现在脑海，黑暗的司机丑陋的狰狞的那张脸，恶心的气息，以及那双抚摸过我身体的那双手。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哭了，”小美手足无措的替我擦掉眼泪，“我不再问了就是了，你也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好的休息吧。不论什么事情都等你的身体恢复了在说。在你昏倒的这些天，春一直守在你的身边不肯离开半步，今天早上才被欧阳恒强行拖着离开医院。”
我绝望的闭上眼睛。只有我知道在某一种意义上来说，我已经死掉了。
生活中充满了悲伤和绝望，就像一枚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你的身边引爆，措不及防使你粉身碎骨。
傍晚的时候，春和欧阳恒都来了。
“你们都饿了吧，我们带了吃的来了。”欧阳恒将熬好的粥放在桌子上，“我听到小美说你醒了，我就琢磨着你一定会很饿，医院的东西也不好吃，所以就自己熬了些粥带了过来，你就凑和着吃一点。好歹也可以填饱肚子。”
“是啊，”小美接过保温桶，盛了一小碗，用汤勺搅拌，“看起来挺不错的，喝一点粥吧，身体这么虚吃点东西精神一些。”
我摇摇头，转过身，背对着他们。
“就算是逼着自己也要吃一点，”小美用一种命令的口吻对我说，“不吃东西身体怎么能恢复了？”
春坐在床沿，他的一双手握着我的一只手：“对不起，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是我的错。我不该在你转身走掉的时候没有及时的追上你......”
我抽回手，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啪”空气中传来响亮的一记耳光的声音，我转过身，看见春一脸哀伤的看着我，一把掌重重的打在自己的脸上，那只手悬在半空中，嘴唇涌现出了红红的血液。
欧阳恒一把拉住他，抓住他的手：“你这是干嘛？冷静一点好不好，这样子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她刚刚才醒了过来，你这样子只会让她更加难过而已。”
我的心好像被人狠狠地拿刀划了一刀，疼痛感铺天盖地的袭来，他们的声音离我越来越遥远，身影越来越恍惚，我再一次失去了知觉。
睁开眼睛的时候，世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我用双臂撑起上半身，朦胧中我看见春坐在椅子上，身体趴在床沿边，均匀的呼吸着。月光倾泻进屋子，洒在病床上，洒在春苍白的脸上。
就着月光，我凑过去凝视着他的脸，呼吸声夹杂着呼噜声，眼睛有些浮肿，大概这些天太累了吧。
我拿着床上的一件衣服搭在他的身上。我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倒一杯水。
“你醒啦。”春直起身体，用力的揉揉眼睛，扶着我起身，“我刚才睡着了。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没有，你再躺在床上睡一会吧。”我坐起来，“你都累坏了。”
“你又昏倒了，晚上的时候我让小美和欧阳恒回去休息了，”春坐在床边，定定的看着我，“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当时真的出现什么事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理得的。我恨死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能够冲出去拦住你。我恨自己口口声声说保护你却在你有危险的时候无能无力。我恨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到你。我恨自己不能够和你一起承担痛苦。我恨自己......”
春痛苦的抱着头，肩膀微微的颤抖着。
“不要再这样子自责了，”我握住他的手，“这并不是你的错，不要这样好吗？”
春抬起头，眼圈微红：“那天我在餐厅里看着你离开，然后等我跑出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你了，你的手机也已经关机，我沿着大街找你，直到我接到你出事的电话，赶到了医院。当时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我真的很害怕，我很害怕你会出什么事情。”
我的上身靠着墙，幽幽的说：“倒下的那一刻我甚至闻到了死亡的气息，我真的以为我已经死去了。”
春一只手紧紧的捂住我的嘴巴，忧伤的眼睛看着我，嘴里重复着：“不要瞎说，我不准你瞎说。”
被他的一只手捂住，我的脸上因为呼吸困难憋得通红，他赶紧松开了手。
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缓过神来，冲春喊道：“你想要谋杀我啊，差点让我窒息而亡。”
“对不起，对不起。”春焦急的道歉。
我忍不住的笑了。
“终于看见你的笑容了。”春惊喜的说，“证明你已经好很多了。”
“我现在真的口好干啊，有热水吗？”我问春。
“有，你等一下，我马上去倒。”春起身走到门边拿着热水瓶倒了一杯水，看着我一口气喝了下去，“慢点喝，别呛住了，就怕你醒来的时候会想要喝水，所以去打了一瓶水。”
“现在感觉好多了，”我将水杯递给他。
“你在床上躺着休息吧，”春接过水杯放在桌子上，替我盖好被子，“医生再三叮嘱，你一定要好好休息。”
我看着他，有些浮肿的半张脸：“还疼吗？”
“根本就不疼了，”春笑了，手摸着自己的脸，“真的不疼。”
“以后都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不可以这样子伤害自己的身体。”我伸出手抚摸着那张脸。
“我保证绝对不会了，”春的手握住他脸上的我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抬起头目光专注的看着我，“对不起。”
闭上眼，我确实有些享受此刻的平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