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颐一身石青色的男装,素面薄褂带人站在东京闹市街头,抬头看着牌匾——“樽前雪”,头也不回的问道:“是这儿么?”
田玉神色一黯:“是。”
上次来的时候,王爷还在的……
赵颐抬脚迈进去,见那店家正在整理店内的物品,赵颐叫住他,指着田玉问道:“这位店家,这人你可还记得?七月二十在这曾受你赠墨的。”
店主回头打量了一番田玉,点头道:“记得,只是……”略略看了眼几人,“那位公子……”
赵颐垂眸沉默半晌,又道:“你不必管。我只问你,那日那公子走前可有何奇怪之处?”
店主见来人除了一身男装外,并未刻意隐瞒自己性别,又是这样带着人上门,略想了想道:“那公子临走前似见了街上有什么奇怪之人,随手向某一抱拳便出去了。”
赵颐秀眉一皱:“你可仔细些回答,若是出了差错不是你一人当得起的。”
“某不敢胡言,那公子一直礼数周全,只最后突然匆忙告辞,想来定是有什么令他诧异之事。”
赵颐看店家的眼光一片清明,不像有所隐瞒,心里一阵失望,只有这么点线索吗?随意向店主一拱手,带人离开了。
店主看着离开的几人,心里一叹:这两日的盘问想是少不了了。
自己去终南的打算怕又要搁一阵子了。
矮身从柜子里拿出赵元杰当日留下的笔墨,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道:“我不愿做项斯,看来你也做不得杨敬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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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浑身热得难受,除了偶尔有一只冰凉的手探他的面颊时才能感到舒服一些,其余时候都像是在火上烤似的。
脸颊微凉。
那只手,似乎又探了过来,赵元俨下意识抓住,艰难睁开眼。
“你醒了!玉碾,快去取药来!流珠再换一盆冰水!”
另一只冰凉的手又覆上他的手,只感觉那人探身离他近了些:“王爷?感觉怎么样?”
赵元俨费力地睁开眼睛,眯眼看了半天终于认了出来,哑着嗓子嘶声道:“晗儿……”
“嗯,是我。”吕晗握紧他滚烫的手,“现在感觉怎么样?能起来么?”
赵元俨有气无力的微微点头,吕晗扶起他的后背,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姑娘,药来了。”
“给我。”吕晗接过药,低头看赵元俨,“有力气喝药么?”
赵元俨只是靠在吕晗身上喘气,吕晗试着舀了半勺送到他嘴边,轻声道:“试着先喝喝看。”
赵元俨抿了一口,刚咽下去就咳嗽了起来,吕晗忙把药碗递给烟翠,伸手给他顺气。见他似乎有些反胃的症状,吕晗皱着眉头问烟翠:“米粥呢?还没好么?”
“来了!”秋露端着米粥进来,“刚刚拿去放凉了些,这会儿刚好。”
吕晗仍不假手他人,接了过来低声对赵元俨道:“王爷,一天两夜都没用饭了,先喝些米粥垫垫吧,之后才好喝药。”说罢舀了些又放在嘴边吹了吹,这才送到赵元俨面前。就这样小半口小半口的喂,好一阵子,总算喝下去了半碗,赵元俨却是有些撑不住了。
吕晗把碗放回秋露手里,握紧赵元俨的手道:“再撑一撑,喝了药便休息可好?只一下就好,定要撑住了。”又接过烟翠重新温过得药,好歹让赵元俨喝下去一些,这才让他又睡下了。
替他掖好被角,吕晗揉了揉酸痛的肩,刚站起身,玉碾进来传话:鲁国长公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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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俨如何了?”赵颐甫一坐下便问。
吕晗对这个颇为英气的四公主还是很有好感的,也不隐瞒,当下回道:“医官说是忧思过甚加之休息不好又着了风寒,两下一激便病倒了,刚吃了些米粥和药睡下,再醒来应该会好些了。”又问赵颐,“四姐来此是为何事?”
赵颐看了看四周的人,吕晗会意,一挥手,屋里的人便都退了下去,赵颐道:“你那日夜里在五哥府上吧,可见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吕晗看她表情肯定,不答反问:“四姐可是问过那翠袖了?”
见赵颐点头,吕晗便又将那天看到的事又说了一遍,最后续道:“虽然有几处树丛在摇晃,但我觉得应该只有一人,毕竟潜入王府并非易事,可疑的人多了反倒因人警觉。要使树丛摇晃也不过些砖石扔过去便可。”
看来赵颐也觉得赵元杰薨逝一事大有蹊跷,似乎已经着手调查了,吕晗也不隐瞒,把自己想的也说了出来。
“你可听人提起过五哥身边那个叫露华的丫头?”
吕晗点头道:“听过,似乎有些怪异。”
赵颐仔细看了吕晗一会儿,吕晗不躲避眼神,坦坦荡荡的回望着她。赵颐似乎下了些决心:“元俨既然病着,那告诉你也是一样的。”
吕晗一愣,却听赵颐续道:“不仅如此,五哥那日从外面回来走的不是正门或侧门,我向五嫂请了允在五哥府里查过很多人,有人远远看到五哥带着一个青衣布帽的人进了府里。”
远远看到?吕晗一皱眉头:“就算不是正门或侧门,也总有守门的人看到吧?”
“只能确定是从两个小门中的一个进去的,因为,”赵颐脸上浮现出一个冷笑,“这两个门上守着的人,死了。”
吕晗倒吸一口凉气惊道:“死了?!”
“死了,干干净净,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赵颐几乎把拳头握得响了起来,“我还去了五哥买东西的地方,那店主说五哥似乎是因为看到了什么人追了出去,因为之前五哥让田玉先回府,所以之后五哥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赵颐说着摇了摇头,“都没人知道了。”
“……青衣布帽的人?”吕晗直接将这个人与先前她所怀疑的人联系到了一起,“难道会是那个露华?”
“身形不知是否伪装过,根本认不出是男是女,衣服颜色与五哥府上小厮的打扮倒是一致,只是样式却是没人看清,府里的小厮也没谁丢了衣服。”
“没有找到那套衣服?”听出话外之音的吕晗问道。
“根本没有,五哥府里不问男女,衣物都搜过了。许是烧了或是里应外合送了出去,”赵颐有些愤懑的往后一靠,“总之,都再也查不出什么了。”
吕晗想了一下又问道:“那露华在王爷外出那段时间在府里吗?”
赵颐更加郁闷:“有人见到了,在墙角侍弄花草。说是她没事时经常这样,且从不让人打扰”说着忍不住一拍桌子,“看到的全是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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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赵颐,吕晗一个人坐在房里想着从她那里得到的信息。
赵元杰在闹市买东西时,发现一个对他来说可疑的人,于是一个人跟了出去,回来时是从不起眼的偏门进的府,还带了个奇怪的人。偏门守门的人死了,一直和赵元杰守在书房里的露华不确定是否曾出国府,当夜赵元杰暴薨,露华触柱自尽。
露华显得愈加可疑。
首先,她相信,以赵元杰的警觉仍会单独跟踪人,若不是顶天重要的事,那这个人就应该是对他构不成威胁的,至少他自己认为对他构不成威胁。再者,他又将极有可能是他跟踪的那人带回了府,那么,那个人就应该是府中的人,并且赵元杰似乎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的走了偏门。
但是仍有很多疑问。
若赵元杰在外面发现的人真是露华,那么她穿成那一副样子出去做什么?
还有,衮王府里到底有多少这样意图不轨的人?
既要装成露华的样子侍弄花草,又要销毁那身衣服。且不说销毁衣服,就那个侍弄花草的事,到底是被人利用还是根本就是一开始计划好的也还未可知。
吕晗与翠袖一道在内院巡视的时候,那个一闪而过的影子又是谁?
守门的人又是谁杀的?
赵元杰去闹市,是临时起意还是早就计划好的?府里人知道吗?
况且,那人是不是露华还另说。
哎……
吕晗抚着额头叹了口气,最近还真是流年不利……
……最近?
吕晗一愣,这次的事会不会和大相国寺的事有什么关系?虽然那次事后留下的线索让她什么都抓不住,而这次,明显漏洞多了起来。即使还串不起来,但是吕晗直觉的感到,只要有一环扣上,那么整件事就应该清楚了。
不太像是同一个人的手笔啊……
还是,有什么事情破坏了那人的计划,不得已出乱招?或是底下的人办事不牢?
哎,早知道要穿来,之前真应该多看些侦探小说……
越想越远,越想越乱。
吕晗揉了揉太阳穴,正准备起身再去看看赵元俨,却听见外面一阵嘈杂。走出去一看,两个院里的小丫头正拦着另一个丫头,边上又围了好几个,一副想拦又插不上手的摸样。吕晗仔细看了看,那个几乎算是被“围攻”的丫头,很是面生,从没见过。
“怎么回事?”
吕晗刚问出口,秋露也闻声出来查看。几个丫头忙跪下,那个吕晗眼生的丫头刚要开口,只听见秋露急道:“你来这儿干什么?还不回去?”
吕晗皱眉问秋露:“怎么回事?她是谁?”
秋露一阵尴尬,不等她解释,那丫头“扑通”跪在吕晗面前,磕下头去哭道:“求求王妃,可怜可怜我姐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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