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锐不敢让他再继续说下去,免得引人注意,还好这里比较喧哗,刚才的话应该没别的人听到,谢过宗宝赶紧扯别的话题,宗宝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尴尬的笑了笑,敬了杯酒就走了。
陈锐借口不舒服退了席,脸色阴沉,一拳打在柳树上,手上的皮都破了也不觉得。好你个卢植,敢这么算计小爷,小爷我跟你没完。还有宗宝,怎么说如果卢植是背后策划人的话,那你就是实际执行着,真正要杀我的人。要不是小爷命大,现在可能就是你刀下鬼了。
命运这么爱捉弄人,枉自己一心结识那些名士,想光明正大的步入仕途,没想到一直要杀我的人居然就是最大的名士。反而是自己一直看不起,唯恐避之不及的人成了自己的义父。
“司马?”
陈锐转过身去,正见程立在张望着寻找自己。
“我在这。”陈锐把手放在背后,若无其事的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嘿,属下们身份低微,在里面也只有看热闹的份。见司马出来这么久,就出来看看。”程立苦涩的道。
“哼,鬼话连篇。”陈锐才不相信这么巧,他一出来就正好在自己附近,肯定是在旁边等了有一会了。
心头稍暖,陈锐想了想,将刚才宗宝的话重复了一遍。
程立悚然一惊,叹道:“厉害,卢子干也真是大胆,确实,也只有他这样名满天下的名士才敢不看天子的面子,才敢杀您。大家还要争着说他的好,天子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恐怕这才是天子执意要换卢植下去的原因吧,要是真被卢植立下大功,天子恐怕再无法制他。相比而言,把这份功劳送给出身卑贱的何大将军反而更能让天子安心。”
“真他娘的操蛋,这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差点就被他们给玩死。”任陈锐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骂娘,一入江湖,身不由己,直到现在,陈锐才真正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可惜他已经陷得太深,真的是身不由己了。
程立安慰道:“司马放宽心,您不是都挺过来了吗?以前您窜的太快,虽然有着很多的资源却还没来得及化为实力,所以才这样被动,生死操于人手。现在可就不一样了,您拜了董卓为义父,谁再动您都要问问董卓答不答应。”
“哼,连天子的面子都不管用,董卓的面子就行了?”陈锐冷笑道。
程立苦恼道:“您怎么还不明白啊。天子何等尊贵,要是天子真心要保您,谁敢动您。可您现在才多大的官,在天子眼里有多大分量?天子会为了您不惜和一军统帅闹翻吗,何况卢植也有保驾之功,天子心里真正向着谁都还不一定。而且天子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未必事事顺心,像卢植,有保驾之功,声望、能力都是出众,不还是被贬?而董卓这里就不一样了,一旦有事,他势必要袒护您,哪怕是您的错。卢植敢不顾天子的面子,因为他知道天子不会为了您跟他翻脸;敢不顾大将军的面子,因为两人已经翻脸;可他绝不敢不买董卓的面子,凭白无故的给自己找个大敌。”
陈锐拱手施礼道:“锐刚才有些莽撞,先生勿怪。”
程立捋了捋那一小撮胡须,得意的道:“既然如此,还不回去给董卓敬酒,以后的事情说不准的,但起码现在你需要他。”
陈锐猛然一惊,对程立道:“先生一言惊醒梦中人,锐受教了。”
“嗯,孺子可教也,顺便问你个事。”
“先生不妨直言,锐一定知无不言。”
“你的手怎么回事?”
陈锐……
这次回来,陈锐就主动多了,不仅主动给董卓敬酒,还替他把在座的敬了一遍,看得董卓开环不已。他收陈锐为义子,也有一半是出于真心的,他董卓年岁也不小了,再生个儿子的可能已经不大了。可他现在的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成器,也怪他一直忙着自己升官发财,老母溺爱孙子才会这样。
他董卓为人蛮横是出了名了,这些年得罪了多少人谁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尚在,还能护的一家平安,一旦自己有什么不测,家里会怎样可想而知。所以在知道何进给自己挖了这么一个坑才会暴跳如雷,这不只是担心自己,更是担心妻儿老母。正好陈锐年轻有为,难得的是前程远大,百年之后也能有他帮忙照应自家,为董家再培养一个顶梁柱,也不枉自己一番苦心。
本来他是想培养自己两个女婿的,可牛辅太过直爽没有心计,李儒却是一直百病缠身,身体向来不好,和陈锐一比顿时都黯然失色。可陈锐明显有些抗拒,董卓只道他心念亡父,心里虽有些闷闷不乐,嘴上却不漏风声,只是安慰自己道:难得他一片孝心,自己找了这么个义子,应该高兴才是。天知道如果董卓知道陈锐为什么抗拒,这几天又是怎样祈祷,会不会一把掐死这个“逆子”。
董卓这么心里一高兴,就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这么多天竟没有一份见面礼?就算自己军务繁忙,可文优你可是很闲的吧,怎么也不提醒自己?狠狠地瞪了李儒一眼,可怜李儒躺着也中枪,还不知道到底为什么。
董卓想了半天,狠了狠心,把左右叫来耳语一番,左右吃了一惊,领命而去。
等陈锐敬酒回来,董卓拉他来到主座,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安静。命左右呈上一锦箱,道:“我董仲颖老来得此麟儿,大家又这么捧场,董卓承情了。”
众人忙推谢,都说是虎父无犬子,贵父子将来必定飞黄腾达,今日能来赴宴,实在是我们的荣幸。
好话人人爱听,董卓喜道:“蒙各位吉言,我们父子感激不尽。我也觉得我这义子以后大有可为,这几天我就一直苦恼啊,该送什么见面礼呢?”陈锐忙起身说不用,要送也该是自己送,董卓不由他分辨,命左右打开箱子,众人不由好奇到底是什么礼物,一看,都吸了口凉气,好不吃惊。
你道为何,原来这箱子里放的是一顶三叉束发紫金冠,压着西川红棉百花袍,下层是一件兽面吞头连环铠,串着勒甲玲珑狮蛮带,还有明光烂银战裙并一俱杂物。都是出自名匠之手,等闲箭矢刀斧不能伤身。即使以董卓身家,这样一套战甲也足以作为传家之宝,今日赐给陈锐,其意不言自明。就连李儒都吃惊于董卓的大手笔,何况牛辅、胡珍等人,嫉妒的看着陈锐,眼里都快喷火了。
陈锐虽不解其深意,却也知道光是这战甲就价值不菲。看自己就知道,想自己也算身家不菲了,可要不是有着蹇硕的关系打了秋风,连多一套甲胃都凑不起来,也就只有从父亲那里传下来的的一套而已。这固然是自己没有门路的关系,可也能想见一套甲胃是多么的难得。何况董卓这套无论做工、品相、材质明显都是上上之选,可谓当世罕有,物以稀为贵,这套甲胃的价值可想而知。
陈锐有心拒绝却有张不开口,董卓已经让他穿上试试,陈锐半推半就的穿上。这套甲胃果然不凡,陈锐穿上连环铠稍觉宽松,董卓明显注意到了这点,选得百花袍比较厚实,也就不觉得了。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陈锐本来面容有些稚嫩,显得文秀些,可换上这副甲胃登时显得威武不凡。银亮的底色,衬着如血的鲜红战袍,兽面铁青,狮带泛紫,束发金冠,卖相十足。
“怎么样,锐儿可喜欢?”董卓微笑着问道。
经程立开导,陈锐早已调整好心态,拜谢道:“多谢义父大人赏赐,孩儿喜欢得紧。”
“哈哈,喜欢就好。”董卓原本还有些不舍,得了陈锐这句话,顿时觉得什么都值了,兴高采烈地拉着陈锐不放。
这次,董卓又要陈锐留宿,陈锐没法推脱,好在所谓留宿,也是给他单独另寻一个靠近的房间,并非与董卓一个帐房。也是,这时节,两人同宿一屋比后世的基友更加基友,简直是性命相交了,董卓即便和陈锐再亲近也不会这样随意。就好像原著中,曹操和陈宫,要是陈宫稍微狠下一点心,曹操就要去见阎王了。饶是以奸雄曹操的胆量,醒来后也是吓得亡魂大冒,直接就留下了心理阴影,谓人曰“我梦中好杀人”,再不和别人同睡一室。
所谓留宿,不过是董卓表示亲近的一种方式罢了。而陈锐答应下来,孤身留在董卓的地盘上,也是一种回应,两人只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从此两人算是算是合流了,至于到底谁能占据主导,又笑到最后就各凭本事了;而两人之间到底有多少情谊,就看看官自己认识了。
第二天,陈锐刚醒没多久,李儒竟来找他。陈锐一见他那副病怏怏、懒洋洋的样子就觉得他欠揍,按陈锐以前的脾气,少不得给他一板砖,就他这副身板估计也就跪了,可人在屋檐下,该低头时还要低头。
陈锐快步上前,亲切的叫了声:“姐夫,怎么有空到我这来,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