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陈锐就一直陪着母亲和弟弟妹妹,难得有了一段清闲的时光。私下里召见了城中的负责人,将大部分业务都交给了程立打理。尽管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来莺儿还是忍不住伤感,好在她知道进退,每日该干什么还干什么,私下里却常顾影自怜。陈锐也是无法,不知道当初认她作姐姐到底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原本她会名扬洛阳,最后跟了曹操,虽然不受重视,但也总算有个结局。现在连陈锐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她,她毕竟曾染风尘,洛阳认识她的人也不少,自己认她做义姊已经让人诟病了。那时候自己名声不显还没什么,现在自己这么耀眼,她注定了要深居简出,免遭非议。哪怕她之前是一个农家子也好啊,陈锐头痛不已。
好在几天后陈锐就回到了军中,这些烦恼暂时抛却脑后。这段时间以来,孙坚像历史上一样封了长沙太守,曹操出任济南太守,袁术居然升为南阳太守,是三人里最大的赢家。原来的南阳太守秦颉被部下赵夏杀死,袁术算是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这番动作引得京中官吏们纷纷不安,天子重临朝堂,有些人欣喜,但也有不少人忧心忡忡。现在皇帝摆明了不在信重老臣,大力的提拔年轻人,朝中旧臣们还不觉得什么,毕竟年轻人还要有一段时间的培养,暂时威胁不到他们。可那些好不容易回到朝堂的党人们就大失所望了,何况其中不少人本来就对刘宏这个天子心中不满,结果不少人就投奔了大将军何进。
刘宏得知后大怒,指天骂了何进不知道多久,两人之间关系越发僵硬。这时刘宏才后悔不该让何进总揽偌多的大权,细算下来,如今南北两营和朝堂之上何进的手下竟占了一半!扣除那些墙头草,自己这个皇帝居然被何进骑到了头上,这让刘宏难以忍受。
张让不愧是刘宏肚子里的蛔虫,很快就留意到刘宏的不安,当下献上一计,刘宏听了眼睛一亮,转忧为喜。
自从掌管越骑营以来,陈锐就一直学习者训练士兵,熟悉战阵,丝毫不敢懈怠。没错,就是学习,直到现在陈锐才知道以前自己的认识是何等的肤浅与狂妄,以为靠着越野长跑拉练就能训练出一支精锐,现在看来实在是大错特错。
热兵器时代的军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对冷兵器时代的军事训练作评论,就拿通信来说,这时代可没有先进的通信设备,一切全都靠旗语和鼓声,这就对底层军官的素质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不仅要能够勇敢的作战,还有随时观察战场情况,同时在嘈杂的战场上留意各类不同的旗帜、鼓声,配合大军行动。
陈锐仅有的几次作战几乎都是跟在主将身边,直接就能接收到命令,自然不了解这些。随后独立作战也都是规模非常小,则是根本用不到这些,当然无法想象指挥大军作战居然是这样复杂!
随着手下士兵的增长,这指挥的难度就在以几何倍数增加。韩信凭着一句“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就有着军神之称实在不是吹的,这是真正的本事。打仗不是你会背几句孙子,脑筋转得快,会使诈就行的,若是连一支军队都指挥不好,再好的计谋有什么用?把战争的胜利寄托在自己的计谋,别人的粗心大意上的人,迟早会葬送自己和自己的军队。毕竟虽也不是傻子,可一可二不可三,只有硬实力才是真正可以依赖的。
其次,就涉及到古代作战最重要的军阵。如何迅速的布阵、变阵是对一支军队综合考评的关键。古代士兵的训练一点都不简单,相比之下什么站军姿、走正步实在是小儿科,真正的将领根本不屑一顾,至于说这样能训练士兵们的毅力和协同性更是笑掉大牙,难道就只有这些能培养士兵们的毅力和协同行吗?比这更好地办法实在太多了,只不过是这更具观赏性才流行开来罢了。自己的手下之所以这么强是因为本来素质就高,营养跟得上,在训练上其实并不占优势。
这种种一切足以把陈锐的人生观都差点颠覆,亏得以前在父亲手下自己还看不起这些训练,这才没注意这些训练的意义所在。幸亏为时未晚,陈锐完全没有司马的架子,每天都和军中的老将们探讨行军指挥之道,不时的拿士兵们做演练,慢慢给自己充电,却不知道大变就在眼前。
这一日早朝,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正是凉州从事盖勋。大臣们却大都不认识,知道他自我介绍才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却不知道天子宣此人上殿所为何事,议论纷纷。
刘宏让他详细描述凉州战乱的局势,本意是要大臣们意识到边军已经势弱,渐渐弹压不住胡戎,进而提出重整北军。没想到盖勋侃侃而谈,将凉州官场的腐败,胡汉的不和等一一道来,最后痛呼天子救凉州百姓于水火之中。
说得刘宏也是感慨不已,问道:“天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盖勋直言不讳道:“这都是天子您的幸臣扰乱朝纲所致。”一句话让刘宏尴尬不已,侍立在旁的蹇硕、张让都是恼怒不已,好在刘宏一斤知道了他就是这么个脾气,让他下殿。
被盖勋这么一跑题,刘宏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幸而有司徒崔烈进言道:“凉州自古是胡汉杂居之地,本朝以来战乱不休,实在是让朝廷苦不堪言,历年靡费何止亿计?一旦战乱更是变本加厉,当年段颍两年征战,耗费四十四亿钱,举朝欢腾,因为这是历来花费最少的。以老臣愚见,倒不如放弃西凉之地,全心巩固国内,休养生息,如是不出二十年可以恢复国力,到时候再出兵西凉,一战可下,请陛下明察。”
不等刘宏回话,突然班尾跃出一员官吏,疾呼道:“陛下,此乃误国惑君之言,是何居心?此人可斩。”
崔烈气的吹鼻子瞪眼:“小儿无知,我这乃是老成谋国之言,哪里不对?”
傅燮怒道:“凉州是河西走廊丝绸之路的要道,地理位置何等重要,怎么可以说放弃就放弃?这让凉州百万汉人怎么想,陛下,一旦失了这民心就什么都晚了啊!”
“你你你,丝绸之路早已断绝,凉州何来的战略价值?百万汉民?亏你说得出口。何况朝廷向凉州支出了那么多,百年以来对凉州百姓不可谓不厚,可一旦羌人起事,蜂拥追随的往往都是你所谓的汉民,这样无君无父的刁民要之何用?”崔烈年事不小,说着说着气短起来。
傅燮据理力争道:“陛下明察,所谓羌汉,其实早已不分彼此,大部分羌人都仰慕中原文化,心甘情愿归附我大汉。可我大汉官吏们却都还把他们当蛮夷看待,处事不公,这才生出许多是非。希望列为大臣胸怀宽广,那么羌人自然不会无故造反。”
刘宏颇为无语的看着大家吵成一团,剧本不是这样演的啊,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我想干嘛。索性在龙椅上闭目养神起来,就在他昏昏欲睡时,突然被人叫醒,下意识的道了声:“何事?”
底下静成一片,所有人都吃惊的望着他。刘宏不禁老脸一红,咳嗽了一声,若无其事的道:“这件事先放下。这次平叛才暴露出北军诸多缺陷,居然还要靠郡国兵配合才能有所作为?我决意改组北军五校,另设西园八校,由蹇硕领上军校尉,总领八校,此事还要大将军多加配合。”
何进大吃一惊,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可眼下却不敢当堂违命,只得称诺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