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唐家的家法又与别处看到的不大一样,虽说此时它已经到了区妈妈的手里,不过是一个木棍,但方才它可是由人从一个朱木雕花座上抬出来的,那雕花座足有一人多高。
陶仪初时可是抱着打死不屈的态度,但此时一看这胳膊粗的大木棍,那里还敢犟半句嘴,身子软了半边,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区妈妈平日里见这孩子也是个老实的,又乖巧听话,每日来给老夫人请安,她是来得最早一个,走得最晚一个,常常说话笑话段子给老夫人解乏,比起那些个正经孙媳妇儿,这个不知好上多少。
今儿个犯下这样大一个错,一时要让区妈妈下手,她尚有些手软。
陶仪只睁着两只泪汪汪的眼睛盯着老夫人,希望老夫人只是做做样子吓她一吓,并非真要处置她。
老夫人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另道“去把二门外的小斯叫来执家法,区妈妈年纪大身子弱,身上没力气。”区妈妈听罢,为能地看了陶仪一眼,忙走到老夫人身边道“夫人,不如放过她吧,脸都吓白了,若是这回罚得严了,下回她更加不敢放手去管少你了。”
老夫人盛怒当头,那里听得进别人的劝解,区妈妈这一劝把自己也搭进去了“你的意思是,这曾孙媳妇儿我是打不得了?什么时候,你为了这要一个小丫头片子竟也敢来忤逆我。”区妈妈可谓是老夫人的左膀右臂,这么多年来,唐家的人从未见老夫人对她黑过脸。
李季一边神情怜悯地看着陶仪,一边不禁想:今儿区妈妈只劝了几句不得了老夫人责备,可见此回老夫人真正是气得不行,显而易见,老夫人先前对这个陶仪的好,不过是障眼法。即使是真的,经过今天一次,也大不如前。
此时正是她下手的好机会。
小斯来,执了家法,先一看跪在地上的是新孙少夫人,一时间不敢下手,但被老夫人厉眼瞪了两回,魂儿吓得也没了,那里还能顾及别人,执了家法就往陶仪身打使。陶仪现在的身子本只十四岁多些,不足十五岁,那里经得起这样打,没挨两下就撑不住,趴在地上,嘴角还涌出血丝。
初时她不以为老夫人真是吓唬她,就算打她也点到即止,那想是这般的往死里打她。
你轻贱我命,我双为何要向你低头。紧咬住牙关,把惨叫全都闷在肚子里,只眼泪叭叭叭地往外流。
唐正业本就对陶仪有些想法,第一回摸手,第二回回眸一撇,第三回柔弱的盈盈一礼,回回都勾着他的心。这回看到自己心心念念想着的人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苦,心里那个难受,那棒子一下下似打在自己心坎儿上,那里还能再看下去。
要去求情却被她的夫人曾真容一把拉住。“你少惹些麻烦,没瞧见老夫人此刻怒火正盛么?看是你的屁股重要,还是姑娘重要。”
唐正业不听劝,推荐娇妻,一把推开正往陶仪身上使家法的小斯,跪下“奶奶,您就放过陶嫂嫂一回吧。虽今日之事嫂嫂也有不对之处,但她毕竟是一界妇人,没见过世面,况且珞哥哥又去的早,珣儿又调皮捣蛋,孤嫂嫂即使是想关,也是畏道畏尾的。现在人也打了,不如奶奶就饶她这一回,下面的就罢了吧。陶嫂嫂身子絮弱,再打下去怕是禁不起。”
一想到这一棍棍下去,定打得皮开肉绽,那回只摸了一只手,那细腻的触感就让他欲罢不以有,得不到就心苦似莲,此回若是再将让她身上的分毫肌肤留下疤痕,就太暴殄天物。
只是想想有这种可能性,他就有杀人的冲动。
老夫人不但未被劝动半分,反怒气更盛“哼,你这个不孝子,竟然帮着这个女人说话,你滚开。”
“孙儿不走,还求老夫人包过陶嫂嫂这一回。”唐正业这回是铁了心要求她。
陶仪趴在地上,身上使不出半分力气,不过仍费劲地朝挤出一抹笑容来,使足了劲儿道“正业兄弟不必为我求情,我本无错,那孩子一向调皮乖张,我又不是他亲娘,制不住他,这回便是把我打死了,我倒一了白了,一身轻松,不必再拖累你了。”说罢执扭地转过脸去,不再面朝着唐正业。
唐正业对自个儿有所觊觎,她打嫁来之日便清楚了,这回这情万不能受。况且看到他的张相,陶仪就没来由的恶心。
因用力过大,牵扯到伤口,猛咳不止,这粗棒下去又伤及内腑,这一咳顿时咳出两口血来,哇地一声吐在地上。
此时正好唐珣清理完毕从旁房里出来,见陶仪趴在地上挨了打,心里正得意高兴。
又看咳了两口血,说话也有气无力,顿时往后缩了缩,窝在老夫人怀里,头也埋在老夫人身上,不敢往外面看。
陶仪咳了血,把大家都唬住了,而刚才唐正业又被训斥一顿,自没有人敢上来求半句请。老夫人见真要打死了,若是传出去,对家里的名声不好,而自己刚又威武了一通,若是此时叫停手只显得自己怕了,偏这时又无人上来求半句情,没个台阶下。
正左右为难之际,忽听“不知是谁让祖母这般生气,竟在我回来的日子里这样大动杀伐,这让孙儿情何以堪。”音方毕,中瞧见一个着了藏青色衣衫的高瘦男子缓步进来。随着的进入,一股子淡淡的药香味儿缓缓飘入,并不难闻,清清淡淡,让人闻了倒是十分清爽。
男子一入了厅,忙向老夫人见礼“沛儿见过祖母。”老夫人见着这乖顺模样在,忙问“可歇了没?身子可有好些?在外面还顺利?”
所来之人,正是唐代传之三子唐沛。
“一切都好。”瞄到趴在地上惨不忍睹地人,疑惑地问“这是?”
“这就是你那新嫂嫂,没想竟是个无能的,唐珣儿也管不好,我这是小惩大戒。”唐沛一听,微微一笑,眼神若有似无地瞄向陶仪“照顾不好珣儿自是该打,祖母您太心地仁慈,这个样儿的就该重重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