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万青这三个姑姑,大姑姑万淑娴,是这万老太太的长女,比万正德小一岁,嫁到大厂书香世家的二公子古景沉,这古家倒是有家底的,只是自从古老爷子一去,兄弟二人分了家,古景沉文不成武不就,做生意也是赔多赚少,更有娴名在外的好面子摆排场的河东狮老婆万淑娴,家中产业已经所剩不多,更有四个儿子,三个女儿,三个儿子已经娶亲生子,两个女儿也是嫁了好人家,如今,虽是产业所剩不多,到好在大儿子善于经营,也算是维持着现状,还能保住这古家的风光,这煜成就是大姑姑的小儿子,已经十四岁了,中了秀才,这一次是等待秋试,若是能上榜,在万家住上上几年,靠着大学士的舅舅,横竖还能混个前程。
万青的二姑姑万淑静,比大姑姑小了两岁,倒是个模样周正,性子温和的,嫁了大厂的何家三房的小儿子何冕,这何家也是个百年望族,若不是看在万正德是当年的探花,这何家还真看不上万家这个没落到底的书香门第,只是百年望族也是油灯耗尽,只能维持着表面风光,三代同堂,三代人老少上百口都住在一个御赐的宅子里,当年万淑静嫁过去就后悔了,省亲的日子足足哭了一整天,原来那何家老太太竟是嫌万淑静的嫁妆太少,万淑静嫁过去,住在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上面十几个嫂子,下面还有无数个小姑子,侄子侄女更是好比那集市的小摊贩,二两一个的红包,整整撒出去千两银子。好在万淑静是个有主见有计谋的,这些年来,守着铁公鸡的原则,好歹不曾吃什么亏,如今更是攒下了些私房钱,大儿子娶了商家女,二儿子在军中已经是个六品参事,小女儿何惠,更是出落的粉雕玉琢,就是靠着外祖家的大学士舅舅,也能嫁个京都好人家。何况这何惠与万年只差了一岁。
这三姑姑万淑华,比万正德小了四岁,嫁的是和万正德同年的进士郑子秋,公爹是个五品的同知,好在郑子秋善于钻营,一直在这京都周围外任,如今已经是个四品的知府,若是这些年官极好些,谋个京官还是可以的。这对夫妻倒是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娶了上任知府的女儿,做了个没有实权的闲官。小儿子进了国子监。这三姑姑的日子,却是最省心的,一直陪着夫君在任上,自己就是当家祖母,郑子秋向来惧内,别说小妾,就是通房丫头都没有一个。
万正德娶了万青的娘亲,已经是二十有四了,所以,万正德的一双儿女却是比三个妹妹的孩子小了很多。
如今三个姑姑聚到了学士府,最难过的应该是二房三房,这些年,三个姑姑最看不上的是两个弟弟万正承,万正扬。文不成武不就,好吃懒做,却又吃喝玩乐无所不能,自誉为学士府二爷三爷,倒真是把万正德转来的家业当成了自己的名头,每次三个姑奶奶回来,都是先要给二夫人三夫人上足了眼药,这才能稳下来算计万正德。
万青万年姐弟到了老太太的院子,正是午时中,到了门口,就有郭嬷嬷迎请了进去。这进了屋子一看,三个姑姑,两房叔婶,另外几个弟弟妹妹都挤在老太太的报夏里,熙熙攘攘一屋子的人。
万青万年一进屋,满屋子的人就如同商量好一些,都静了下来,做足了姿态等着这姐弟二人行礼问安。
万青眼尖的看到那个未来学士府夫人王若烟坐在二姑姑身侧,虽是被挡了大半个身子,却能看到她最喜爱的雪青色素锦绣了红莲的百褶裙。
确实因早上那一番不快,万青草草行了礼,万年也跟着学,惹得大姑姑二个叔叔当场发火。
大姑姑头上别着一只通体翠绿的碧玉雕龙簪子,又有两只黄澄澄的金凤。手上足足戴了六枚宝石戒指,五光十色,硬是衬得两只手如同木瓜。一身衣服更是翠路桃红银边金线,映着那张尖酸刻薄的脸,着实可笑。“我们这几个姑姑倒是受不起你们的礼了?这么草草行礼,倒不如省了免了,也免得累的你们姐弟二人的贵体”
万青万年早就习惯了大姑姑这挑叉找事的做派,两个人相识一笑,一副不以为然的做派。
“哼!骄纵蛮横不知礼数,真不知道大哥怎么会有这么两个不成气候的孩子!”三叔万正扬摆足了当家男主的架势,竟是编排自己的大哥来。
“青儿年儿,你们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二叔完正承也说了重话。
“哎。。。。”二姑姑叹了气,一脸失望寓于言表。
万青看着这些人,满心厌倦,若不是怕万年被他们数落,才懒得看他们的嘴脸,横竖是闹开了,撕破了脸,索性也就张嘴吐了恶语“哈哈,大姑姑倒是挑的好,若是给您行了大礼,您又要说,受不起,怕委屈了大学士的一双儿女。”万青满脸嘲讽的看向大姑姑,声音里更是学足了大姑姑的尖酸刻薄之气。
也不等大姑姑说话,喊着三叔,就损了一句“我和万年谈及气候还言之过早,倒是三叔你,而立之年已经定了型!”声音中气十足,更是加了几分火气。
随即,就冲着二叔说“我们也是有样学样,这规矩,自然是从上到下的!”眼里带着几分冰冷威胁。这二叔叔找本已儿女双全,却偏偏娶了两房小妾,又在外面养着一个戏子做外室,还真不知道这二叔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三姑姑赶紧和稀泥“哎呀,就不能都少说两句。清儿年儿来了,赶紧开饭吧,饿死我了。”
三姑姑一面说着话,一面使着颜色给二小姐万荣。万荣立即过来拉着万青,“大姐,姑姑叔叔我父亲都是为了你好,自家里这样倒是没事,若是到了外面,你这副脾气,是要吃大亏的。煜成表哥带了礼物给我们,快来看看。”这万荣一向是个好人,能说会道,又生着一张娃娃脸,一副讨喜的样子,拉着万青走向西面的大桌子。
万年拉着万青的手,想跟了过去,却被老太太拦下。“年儿,祖母有话和你说。”老太太对万年也是没几分好脸。
“哦。”万年一副朦胧不懂的痴呆样。
“年儿,外面那四个眼生的丫头怎么能带到我院子里?你今天要打了郭嬷嬷,就是受了这几个丫头的挑唆吧!”老太太一肚子火气对着万年发。
“这个老奴诚心欺我年幼,说是奉了您的令,要赶走我师父。我们书香门第,岂能做出这种辱师灭道之事!”万年不顺着老太太的话,却直接说了原委,摆了态度,这一顶辱师灭道的大帽子压下来,只怕老太太也不好接下。
“我是问你这几个丫头。”老太太依旧抓着茬子不放。
万年故意清了清嗓子,仰着小脸,摆足了恭敬,才说“年儿实在不知道老太太这里又有了新规矩,这四个姐姐,两个是我姐姐的,那两个白衣的姐姐是怀远大将军哥哥特意请来照顾我饮食起居的,精通医术,更是懂得饮食之道。”说罢,还故意装出得意的样子,一脸神气的看着老太太。
“你这孩子,府里进了人,怎么不和我们商量,你要什么样的人,我们自家找不来,偏要去求淮远大将军。”三叔在一边插话。
万青瞪着眼睛,想冲上去和老太太吼几声。却被煜成缠着,拦着。听了三叔这话,一脚丫子跺在煜成脚上,这才绕开了煜成,几步冲到万年身边。冷眼看着三叔,先冷哼了一声,这才说“三叔倒是有个好亲戚。难不成还要给我家万年找这样的人来!”
万年也笑着喊“三叔三叔,我现在的武师父,都会飞!”
三叔闹了个没脸,咳咳了两声,别过脸去。
“万青,你的这两个丫头,可是新买来的?”老太太大声责问。
“恩,还要买十几个。”万青尽量少说话,多说了一个字,都觉得烦。
“你是诚心打谁的脸?”老太太怒吼,重重的拍了桌子。
“万青,你怎么能自作主张去外面买丫头,先不说丢了府里的脸面,贸然的买进新人,若是有居心不良的,这满府的弟弟妹妹若是有一个受了惊吓,你负的起责任!”大姑姑趁机挑唆,这母女二人倒是一个表情,果真是一个模子里引出来的。
“老太太,您这记性越来越差了。大姑姑若是要赶我出去,就直接说出来,别弄出些颠三倒四没有影子的话!谁家府上不添些人手,您这一出倒是吓到了我,你付的起责任?”万青火气又冒了出来。
“大姑姑好吓人,我害怕!”万年跟着起哄,奶声奶气的声音映着大姑姑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倒真是像呗吓到了。
“娘,姐姐,你们有什么事还是和大哥说的好,对着青儿年儿这样,倒是吓到了两个孩子。”二姑姑适合的插话,果然不愧是心机深沉的。
“郭嬷嬷,赶紧传饭,难不成还要等到日落西山才能吃饭!”三姑姑冲着郭嬷嬷喊,也是生了郭嬷嬷的气,办事越发没轻重,一个老奴竟然敢去轰赶万年的师父。
“吃饭了,都摆好了,这不是一直等着青儿年儿嘛。”二夫人,又做老好人,两面都买好。
万青拉着万年就往外走,也不管老太太说了什么,还是二夫人和三姑姑拉着一个拦着一个,拥着抱着硬留了下来。
“好了,开饭吧。”老太太不知道怎么醒过味来,倒是消了火气,吩咐开饭。
西厢里摆了大桌子,老太太正坐主位,左手边大姑姑三姑姑依次坐了下去,右手边却是王若烟和二姑姑,两个叔叔也落了座,二夫人三夫人站在老太太身后伺候着。
三姑姑拉着万青万年在自己身边坐下,亲自给摆了杯盘,夹了两箸菜,寒烟寒玉赶紧一边一个站开,木莲木槿端了茶倒了水送到寒烟寒玉手上,倒是把万年奶娘挤到一边搭不上手。煜成惠儿万荣万欣几个挨着三叔坐下,各有奶妈在身后忙碌开来。
满桌子家常菜,自然是少不了什么鲍鱼燕窝鱼翅,更有鹿肉虾子山鸡,寒烟寒玉布菜却是先细细看了菜品后,才一勺一箸的布在万年万青的碟子里。万年喜欢吃虾。寒烟附在耳边说“虾子不能与鹿肉同食”
这一举动,引得二夫人笑着说,“这可是让年儿不能挑食了,赶明倒是要排个丫头去和两个姑娘学些日子,我家堂儿也是个挑食任性的。”
“夫人说笑了,只是少爷要学武,饮食上要有节制。”寒烟四两拨千斤,一点不买二夫人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