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女人,你在对老大做什么?”米雅怒视着拉玛,脸上完全没有刚睡醒的样子,一双红色大眼睛瞪得圆圆的,气的口气都有点颤抖了,“快点放开!”
“哦?林恩,原来这个小妹妹是你的人啊。我说呢……”拉玛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一般,上下打量着米雅,松开了抓住林恩的手,掩口低笑了起来。
“少叫的那么亲!故意把那两坨肉肉的东西露出来,真是恶心死了!”米雅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气哼哼的把两手抱在胸前,瞟了一眼拉玛的低领上装,露出一脸厌恶的表情把头扭开了。“快说,你是谁?想干什么?”
对于米雅的人身攻击,拉玛没有像雅尼那样露出一脸惊慌受辱的表情,反而笑得更加畅快了,转头问林恩道:“这个小妹妹是监察局的吗?虽然最近没犯什么事……但是我是不是有必要跟她去录下口供啊?”
“不许跟老大说话!老大,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要小心点!”米雅很紧张的对林恩说,说罢,便站在了他俩中间,脸上的神情活像一头发现潜在敌情而高度戒备,全身毛都乍起来了的小狗。
“好可爱的小妹妹!真是让人好想……好想……”拉玛的脸上泛起兴奋的红晕,竟然一把将米雅拖进了自己的怀里,对其上下其手的抚摸起来,一会揉揉脸蛋,一会摸摸头发,“明明这么小,却露出那么凶的样子,真是好玩啊!”
米雅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常举动吓呆了,她的脸在拉玛胸前的波涛汹涌中憋得通红,两个手拼命挣扎着想要推开她,但是身子却吓软了,心想:这个女人怎么回事?这是一种新型的攻击方法?还是她不正常?总之,从未见过这种敌人的米雅,只一招便方寸大乱,只得嘴里一边含糊不清的嚷着,一边徒劳的反抗。
“哎呦,小妹妹的力气还真的不小!”拉玛吃惊的看着自己的胳膊,上面竟被米雅打出了几道淤青。
“行了,拉玛。你就饶了她吧。”林恩知道拉玛是超级虐待狂,但却不喜欢被虐,只怕米雅再这么没轻没重下去,会惹得她生气,那后果可不堪预料。于是,趁拉玛还没给米雅幼小的心灵再添一道“阴影”,他赶紧拉开了两人,对米雅说道,“有过一次教训了,还不知道吸取经验?不是每个人都是敌人。你不用害怕,她是医师,我认识的人。”
米雅抬头看了看拉玛,虽然林恩说她不是敌人,但是在米雅那尚还未成熟的女性之心中,已经敏感的将这个身材傲人,比自己足足高出两头的女人,定义为某种程度上的敌人了。而且林恩还顺带提到了那次“教训”,这让米雅的斗志瞬间消沉了下来,脸上那飞扬跋扈的神气立刻无影无踪。
当晚,拉玛便住在了店里,跟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对杨表现出了特别的兴趣。
“那个小哥很不错啊!那种冷冰冰的眼神,让人有种莫名的激动呢!脸长得也还不错。”
饭罢回到房间以后,拉玛一边为林恩的眼睛上药,一边兴致很高的对林恩说。说话间,她便自顾自的笑起来,手下的动作不觉重了很多。
“再把我幻想成他,额外的医疗费就没有了哦。”林恩提醒道。“而且,劝你别去惹他。”
“我当然知道。我拉玛阅人无数,一眼便知那家伙不是善茬。”
“你能看得出来?”林恩一愣,难道拉玛的直觉比自己还要敏锐?
“看到我这个美女居然还目不斜视,一定是定力很高的高人了。”拉玛慢条斯理地说,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个说法有多自恋,“我们女人看人的角度,跟你们可不一样。”说罢,她还眨眨眼,用撩拨的目光挑逗了林恩一下。虽然自小跟拉玛一起长大,林恩对于这个青梅竹马一直都没什么感觉,但是最为一个正常的男性,此情此景还是让他面色一窘,移开了目光。
“不过,当然是开玩笑的。”拉玛虽然表面上十分轻浮,但是医术确实没的说。几句话间,她已经帮林恩涂好了药。她让林恩闭上眼,然后用手指肚极轻的摩挲着伤口的位置,以便让药膏尽快渗入患处。林恩发现,如果她想的话,也是可以让治疗的过程毫无痛苦的。
“我刚才想暗中接近他,探他虚实,但是却被发觉了,那时他看着我的目光中,竟有杀意。呵呵,你认识的人,都是一些古怪的家伙。”
“你没资格这么说吧。”林恩叹了口气道。“你果然还是去招惹他了。你可知……”
“喂,林恩,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林恩听着耳边拉玛的声音,突然一反常态的严肃了起来,不觉有些意外。
“安若兰家族,我们菲尔德家族,还有兰波的家族,我们在王都被称为没落的贵族。那些天天嚷嚷着力量的噬魔者老爷,就是这么鄙夷的称呼我们的。我们的历史虽久远,但是在漫长的血缘延续中,力量却日渐式微,渐渐地在等级考试中也抬不起头来了。唯一能够阻止那些人轻易的将我们踩死,夺取我们脉轮的,也许就只有奥斯先王订下的律法,以及恪守古风的监察局了。”
“所以说,有足够的自知之明,才是我们的生存之道,”拉玛指了指楼下,“可是,如今你却跟那种不好惹的人在一起。从小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总感觉你有什么必须要追求的目标,但是我却完全看不清,也不理解。我多事的劝你一句,像我们这种资质的人,想要往上爬实在太过危险和渺茫,还不如随着自己的心意过好每一天。”
林恩默然的听着。他想说:如果我林恩真是那种甘心随波追流之人,就不会来到四十九川,也不会认识你们了。
但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管你要做什么,先想想我和兰波吧,我们都不希望你死。”拉玛说,“这种话其实我也不爱说,但是……这次我看到你,才发现你真的变了。”
“变了?”林恩心中一动,问道。
“你自己看看吧。那种东西,是常人能有的吗?”拉玛将桌上的小圆镜递给林恩,然后径自走了,并带上了房门。
刚才那番完全不像是拉玛风格的发言,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恩心中疑惑着,拿起小镜子照了照自己。镜中只有一个看似表情淡然的青年,黑色短发垂在眼睛上方,紧绷的嘴角一看便知经历过种种风浪磨难,眼神带有连自己也觉得陌生的光芒。
有什么不对劲。他突然想到。
“我发现你真的变了”。他开始细细的思索拉玛的这句话,在镜中细细的打量着自己脸上的每一个部位。最终,他目光的焦点集中在镜中自己的左眼上。
在漆黑色的瞳孔中,竟然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若隐若现,好像一只淹没在松脂里的小虫。林恩面色一僵,茫然的看着那不同寻常的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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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以后,在拉玛的绝妙医术的治疗下,林恩的伤已经完全痊愈。
他除了每天修习尚感生疏的紫之脉轮、跟穆老头聊聊天打打牌、坐观米雅被拉玛恶趣味的玩弄的团团转之外,再没有别的事可做。
尤文像是凭空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似乎没有人再提起他的事了。这也许是因为瑰洱人向来不好搬弄口舌,更也许是因为,大家想尽快遗忘掉那场惨痛的战斗。并且,就如杨所说,果然也没有从王都派来的调查人员到来。
在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中,瑰洱小道旁的草地慢慢变得金黄。空气渐渐变得料峭,树枝上一次又一次的覆上了白雪。在短暂的白昼中,冰雪缓慢的消融,发出炫目的金辉;到了漫长的夜晚,它们又全部冻成冰。再没有妖魔出现的传闻,镇民们仗着胆子结伴去野外打猎,有时能带回一头小鹿,有时是几只兔子。猎人们带着自己的亲友邻居,在夜里点燃一垛垛干草,敲碎结冻的小河,将冰块放进锅里,加上新摘的蘑菇、干麦片和打来的野味。他们用这种浓汤下酒,同时大声唱着歌,提前庆祝即将到来的庆典。
还有二十多天,瑰洱的冬夜祭就要到来了。
这对于镇民们来说是个值得好好热闹一番的喜事,而拉玛也说要多留下来几天,享受一番民间庆典的气氛;但是,对于林恩来说,这个节日却像一场即将到期的徒刑。
他无时无刻不在焦急的等待着,杨向他兑现自己亲口允诺的事情。然而,杨却表现出事不关己的态度,一心一意的恪守着自己身为厨子的职责,在林恩的几番暗示询问下,杨也只是淡淡地瞟他一眼,没说任何话,而林恩却立刻为自己的沉不住气而感到羞愧了。
于是,林恩安静的等待了两天。就在第二天的晚上,他突然发现,杨消失了。
穆老头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还就此大发了一通脾气,因为这段时间的客人特别多,杨这么无故翘班,可是浪费了赚钱的大好机会。林恩在心里也跟着穆老头一起骂,虽然他知道杨不是那种临阵脱逃之人,但这样吊着人的胃口,未免也太过分了点。然而腹诽完之后,他又突然想到,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危险,心里立刻便有一种忐忑不安之感。
就这样,他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一天,到了晚上,他对自己那没什么希望的青之脉轮,以及被寄予厚望的紫之脉轮,进行了日常的开启修行,正准备带着郁闷的心情上床睡觉之时,客房的门突然被推开,身上血迹斑斑的杨走了进来。
他一进屋,就谨慎的关上了门,然后将一个同样浸透鲜血的大麻袋,“叭”的扔在林恩面前的地上。
“吃了它们,立刻。”他带着理所当然的表情,看着满脸震惊的林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