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的瘦西湖,波光粼粼、生意盎然,湖边的垂柳抽着新芽恣意生长着。青鸾叹了一口气,不知白狐狸在万花谷住得好不好,有没有犯病,有没有想她,有没有……
旁边的刀光剑影仿佛不存在一般,在青鸾身后闪闪烁烁。此时杜姬欣已经打得风生水起,眼看桃林两老就要撑不住了,王木匠欺身向前,往杜姬欣处撒了一把不知名的粉末。而王木匠因为这一动作,被杜姬欣一剑刺在了胸口,手徒然地在空气中划了两下便倒地不起。
“老头子!”王婆婆大嚎了一声,顾不得地上的王木匠,愈发狠绝地甩起手中的拐杖,要为她家夫君报仇。而杜姬欣因为近身沾上了王木匠撒出来的粉末,脑际一阵晕眩,不好,这粉有毒,如果不速战速决,只怕会被王婆婆给撂倒了。
杜姬欣赶紧提起一股气来,与王婆婆的拐杖撞击在一起,内力翻滚卷起层层气流,青鸾站在远处只觉得发丝纷飞。
两者皆是强弩之末,只不过一会儿,两个人就被强大的气劲弹开了,跌坐在地上。杜姬欣一手抚住胸口,强忍着体内翻涌的气浪,而王婆婆就没这么好运了,生生吐出一口血来。王婆婆强撑着身体朝王木匠爬去,泪盈于睫,两人多年的夫妻,今朝可能就要一同赴黄泉了。正当应了那句,生不同衾死同穴。
“杜姬欣!就算死,你也别妄想得到宝藏!”王婆婆伏在王木匠的尸身旁边,张着一口红牙,说话间还喷出一些血沫子,隐隐有些骇人。
可她杜姬欣也不是个吃素的,冷笑一声说:“有本事你们两个化成灰,否则那天下的至宝还是要落到我手里。我在无盐岛等了这么多年,宝藏我志在必得。”说着,杜姬欣将剑撑在地上,勉强支起身子,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一步步朝王木匠夫妇走来。
“让我猜猜,这藏宝图是在你身上,还是在这个老头子身上呢?”杜姬欣笑着用剑在王木匠夫妇的身上划动着,像猫戏弄老鼠一般,让王婆婆无可奈何。杜姬欣的剑每划过一处,就留下一道伤口,疼地王婆婆倒吸冷气,把王木匠疼地醒了过来。
“哎哟。”王木匠眉头狠狠皱在一起,嘴里幽幽发出一声痛呼,王婆婆的注意力立马就被他吸引了过去。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怕是回天无术了,王婆婆攥紧了王木匠的手,苦笑道:“老头子,咱们桃林两老风光了大半辈子,也没什么憾事了。”
王木匠此时已有几分的清醒,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轻轻地拍了拍王婆婆的手说:“咱俩也算、咳咳咳、死得其所了,咳咳咳咳……”王婆婆温情地替王木匠抚摸着胸口,帮助他缓着气。
这一幕看在杜姬欣眼里,只让她觉得咬牙切齿,死到临头了还要在她面前做恩爱鸳鸯,不如到地府去做对亡命鸳鸯吧。杜姬欣手腕一转,镶着宝石的利剑就往前送去。王木匠夫妇安详地闭上双眼,十指相扣地迎接着死神的到来。
锵……预料中利刃入肉的声音没有响起,却是兵戎相见的铿锵声,王木匠夫妇诧异地睁开眼睛来看,原来是青鸾出手阻止了杜姬欣。
俯下身去准确地在王木匠身上找到那份藏宝图,青鸾递给杜姬欣,“阿欣,拿了东西就走吧,他们也不中用了。”刚才看王木匠不论打斗还是倒地时,都紧紧按住胸口靠下的地方,青鸾就知道那份重要的藏宝图就藏在这里。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慈悲?”杜姬欣冷嗤一声,伸手接过藏宝图,心神却丝毫不乱地盯着青鸾看,从小她就看青鸾不顺眼,那种凡是不关己身的态度,正当让人讨厌。向来不管闲事的青鸾,这个时候居然会出手救与她毫不相关的两个老人,杜姬欣认为她别有居心。
青鸾对她的态度不予理会,只是轻声开口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东西既已到手,何必再为难他们。”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王木匠夫妇能在最后一刻相依相守,让青鸾微微有些感动。再说王木匠夫妇已经被杜姬欣伤了心脉,已经活不长了,何必在此时就了结了他们的性命。
杜姬欣饶有兴味地看着青鸾,渐渐收回手上的力道。就算是身体全盛时期的她拼尽了全力,也不能保证胜过青鸾,何况现在中了王木匠的药障。“只要他们把我所中之毒的解药交出来,我就放过他们。”
“真的?”听闻有一线生机,王木匠还要作最后的挣扎。
“我对你们的命没有兴趣。”纵然是这么说,杜姬欣仍然没有把剑放下,武器对于武者来说就是生命的保障。
王木匠夫妇还是很犹豫,求助地望向青鸾,青鸾可不想被谭雅误会,对他们点点头,就当作担保。王木匠咬咬牙,抬手扔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子,“只需服用一粒……唔……”话还没说完,杜姬欣已经从瓶子里倒出一丸来塞进了王木匠的嘴里,“你也吃颗补补身子。”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看王木匠脸色如常,杜姬欣才放心地服了一粒,放他们夫妇离去。王木匠夫妇拱手朝青鸾作了一揖,相携着走远。王木匠的左腿受了重伤,王婆婆就当他的左腿,一手拄着拐杖朝前走去。
夕阳斜斜地照过来,在地上拉上两条长长的暗影,青鸾站在后面看着那两条影子越拉越长,渐渐融为一体。心像被什么融化出一个口子,酸酸软软的。在他们为数不多的日子里,好好享受这最后一份温暖才是最重要的吧,什么宝藏都抵不过这紧扣的双手。
得到了需要的东西,杜姬欣也不想与青鸾处在一处,向着王木匠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没看到自己的影子明明就在身前在脚下,却永远也接触不到。
两条路,不知哪条是对,哪条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