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行人走出了流芳阁,身边的嬷嬷和丫环这才惊醒过来,纷纷扑到长歌身边,上下检查她是否受到伤害:“小姐你可好?”
“嬷嬷,不必担心,浅浅安好着呢。”长歌露出甜甜的笑,安慰大家,不必为她担心了,对额角的伤浑不在意。
嬷嬷掏出绢帕,替她擦拭着额角的血迹,心疼地说:“快取药来,给小姐治伤口。”
“小姐金枝玉叶,却受这般欺凌,不知是哪来的强贼,明天让人带信给少爷,让他去扫平了那些人的贼窝子,看他们还能怎么嚣张。”冷香一边愤恨地说着,一边取来了刀伤药。从盒中用竹篾子挑了一些,用鹅毛轻轻挑在伤口上。
长歌鼻翼中闻着了薄荷的清香,额角发际只觉清凉舒适,疼意也消减了不少。这是姑姑特意嘱咐太医府调制的刀伤药,嫌原来的药中气味浓重,加了薄荷调了这味清香的伤药。
“我没事了,大家都下去吧。”长歌让下人都下去休息,嬷嬷留丫环冷香服侍长歌,怕她受了惊扰,夜里睡不好。又连夜给长语去信说明了此事,让他追寻贼人的行踪。
“冷香,你去看看大家是否都走了,把屋门关上吧。”长歌站起身来,站在屋中。
冷香应诺,探头看门外众人已经散去,自是关了房门。回头见长歌立于屋中,不去休息,以为她还要什么,问道:“小姐,你还是想要什么吗?让奴婢去帮你取,还是伤口疼痛?”
长歌摇摇头,软软地说道:“冷香,我伤口不疼了,一会儿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出声。”
冷香疑惑地望着长歌,不明白她此话是何意,愣着在哪里。
长歌弯起眉毛,笑的神秘兮兮,轻轻说道:“你可以出来了,他们走了。”
冷香听她这么一说,顿时骇出一身冷汗来,眼前人影飞过,横梁上飞落一蒙面人。
易绍祁刚才在横梁上把一切看得清楚,少昱出手太快,自己也是骇然,没有想到一个十岁的女娃却异常镇定自若,让他不得不对眼前的女娃另眼看待。
冷香捂着嘴,怕自己惊叫出声来。她见易绍祁黑衣蒙面,黑衫上留有刀剑的痕迹,手臂上隐隐有血迹渗出,看他的模样比刚才的强贼有过之而无不及,原来真正危险的人是这个人。
她警觉地往门边蹭,想扑出屋外喊人来救小姐。
长歌却不以为意,仍是软软细语:“冷香,你站住,不必叫人来。他一定不是坏人。”她又对他说:“你可以走了,他们想必走远了。”
易绍祁双手抱拳,吐出两字:“多谢!”他想这里不宜久留,早走微妙,于是拔脚往外走去。
“慢着!”长歌在背后喊住他。
易绍祁脚下停住,以为她反悔,警觉的眯起眼睛,顿时杀气萦绕。
冷香一直注视着易绍祁的一举一动,看他眼中杀气升起,连忙拔下了发上的簪子,心想如果他想对小姐不利,怎么也要保护小姐周全。
长歌没有在意他的杀气,走到桌边,把刚才的刀伤药拿了,走到他跟前,递到他手边,说:“给你,这个是上好的刀伤药,我刚才抹过了,很好用,伤口已经不疼了。”
若水的眸子清澈纯净,夜风已有凉意,惊起她的素衣长带,她光着脚,没有一点在意,只一味把手再举高点,示意易绍祁接。
易绍祁没有去接她手中的刀伤药,却弯腰一把将她从地上横抱起来,长歌“啊”地轻呼,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襟,防止自己跌下去。
易绍祁却没有停步,大步朝屋里的绣床而去。
“你,不能……”冷香急了,这个人想做什么,难道他要对小姐……不,小姐还是一个孩子啊。她举起手里的簪子,狠狠朝易绍祁扑过去,谁知易绍祁脚下步伐有道,轻易避开了她的一刺,手指屈起弹出,冷香就定在原地不能再动弹。
冷香只能心急如焚地干着急,一双眼睛盯着易绍祁的背影,似乎一把利剑要刺穿他的背心,更想用眼睛点一把火烧了眼前的这个人。
“你最好安静点,否则我不担保你家小姐会怎么样。”易绍祁冷笑低语。
“小姐救过你的命,你不能恩将仇报啊。”冷香希望能激起他最后的一点良知。
易绍祁抱着长歌走到绣床前,发现怀中的小人儿异常的安静,低头看去,触及一双灿烂的眸子,正明眸流转地望着自己。
“你不怕我吗?”易绍祁奇怪她的安静,开口问道。
长歌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说道:“我是怕你抱不住我,把我摔下地去,我头上已经有伤口了,若再摔一次,伤更多,父母兄长见了难免更担心焦虑,女儿于心不忍。”
他一愣,没有想到她自己身处险境,不为自身担心,却还能顾及不在身边的亲人担心焦虑。他把长歌轻轻放下,待她在床沿坐定。
然后蹲下身体,低头,眼光落在长歌****的脚上。
他一膝着地,一手抬起长歌的脚,把她的脚搁在自己的膝上。雪白的足,天生小巧,晶莹温软,似一团汉白玉。她年纪小,天真烂漫,不懂世事,见易绍祁捉住了她的双足也没有恼怒。刚才她未着鞋袜,在地上行走,已经有尘土沾上,易绍祁用手拂去上面的尘土。
她的脚真小,握在手里软软的。
长歌觉得脚底痒痒,把脚一缩,脱口说道:“好痒!”
她并且想要挣脱他的手,震动了脚踝上的金铃,响起清脆的铃铛声。
易绍祁听见了铃铛的声音,将她的裙裾翻起一个小角,露出雪白的脚踝,赫然看见用金链子系着一个铃铛。
他抿嘴,牵起嘴角,心说,原来是这个,用一个手指挑了一下金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啊!”冷香见他这般粗鲁无状,握着小姐的脚,还掀开裙裾看铃铛,不禁呼叫出声,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长歌小姐,一定要让少爷一剑砍了他的手。
“你这大胆狂徒,放开你的手,我救你性命,你却如此轻薄于我。还不快收回你的手,否则等我哥哥回来,他会一剑砍了你的手!”他竟得寸进尺,戏弄自己的铃铛,长歌轻柔细软的声音含着羞愤。
易绍祁对她的愤怒视而不见,自顾自取过旁边的绣花鞋,仔细为她穿好鞋子,说道:“以后记得要穿好鞋子,才可在地上行走。”
说完,他站起身来,望着小人儿说道:“浅浅。”刚才听人这样叫她,这是她的名字。
他盯着她的眼,似乎要把下面的话,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以后再也不许第二个男人看见你的双足和铃铛,若谁见了,我一定挖去他的双眼。”
长歌似被催眠了一般,点了点头。
看她点头,他似乎满意了,等了一会儿,似乎在等什么,长歌望着他不知他要做什么。
半响,他轻轻说了一句:“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长歌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他是何意。
“罢了,以后你再问也是一样的。”他伸手拿走她手中的刀伤药,又一挥手解开了冷香,人影一飘,闪出了门外,几下起落,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