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海蓝暗暗思索:说起来九儿的这个娘除了气势逼人了点以外,其实还挺疼九儿的,又是送九儿礼物,又替九儿兜祸,还怕九儿在外面住不习惯。不知道她究竟得了什么病,有没有办法医得好!
回到“春辉院”,父亲大人果然脸色阴沉的在等着她。
凌海蓝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将九儿娘的话复述了一遍,中书令大人先是满脸惊异,接着又板着脸好好的数落了她一通。
当晚海蓝回到房里,打开礼物小木盒。盒子里装的是一只婴儿拳头大小,通体乌黑的奇怪玉石。虽然这玉石看起来并不算太明贵,可毕竟也代表九儿娘对九儿的一份心意!
凌海蓝第二天央二娘找了首饰工匠做成项坠,随身佩戴在胸前。
又过了几日,康嬷嬷果然在她娘房间旁打扫了一间空房,接她回北院住了。只是九儿娘仍旧对她不闻不问,当她好似不存在一样。凌海蓝拘谨了几日便也乐得逍遥,和从前一样有事没事往二娘的东跨院跑,只是吃完晚饭后须返回北院安歇。
一入冬,天气晴也晴不长,过没几日,连宿的北风一刮,空中开始纷纷扬扬的飘起初雪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可怜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们,不知道又要饿死冻死多少了!凌海蓝裹着皮裘大衣偎坐在炭火盆边,心中暗暗感慨。
虽然她倒霉的穿到这个时代,不过却又幸运的投身于朱门豪户。富裕的家世至少令她不愁温饱!倘若投生到那些衣不裹体,食不裹腹的难民之中,如此寒冬也不知熬不熬得过?
转念一想,单单是她一人应该问题不大,毕竟她前世也是一个人苦撑过来的。但如果是拖儿带口一大家子的话可真不好说,挨饿受冻总免不了!
天冷,没有什么好耍的地方。父亲和大哥政务緾身,哥哥们又要上学,姐姐妹妹们的女工刺绣,凌海蓝更是躲也躲不及,便一天到晚轮着窝在姨娘们房里烤火闲聊混时间。
一天夜里,凌海蓝将将睡到三更便醒了过来,翻来覆去的再也无法入睡。没办法,白天偎着火盆直打瞌睡,老早就睡饱了,晚上又如何再睡得着?
睡不着又没得消遣,在这漆黑的屋子里只能睁眼听着窗外北风狂啸!
忽然,不经意间,听到隔壁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奇怪,这么晚谁来敲门?这独栋的院子里入夜后除了她就只有九儿娘和康嬷嬷。康嬷嬷住在远处的下人房,只有九儿娘住隔壁,难道……
凌海蓝披衣而起,小心翼翼的爬上太师椅,轻轻将窗户推开条窄缝,就着缝隙偷眼往外观瞧。
九儿娘的门边果然真有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
是盗贼小偷吗?凌海蓝大惊,小手不由自主摸上撑窗户的撑杆,心里暗暗叫苦:这北院最是偏僻,院子里不是老人就是病人小孩,若真遇到盗贼,只怕是叫天天不应,唤地地无门!
海蓝正暗自着急,却见隔壁房门一开,走出个高髻锦衣的女子,那黑影与那女子似乎甚是熟稔,依在女子耳边轻声的讲了几句话。
锦衣女子低头沉思了会,拍了拍黑影肩膀,领着黑影走到院中,抬首四顾了一圈,指着东北的方向,身子一转瞬时化成股淡烟消失不见。那黑影也迅捷无比的朝东北方向急驰,眨眼间便跃过高墙没了踪影。
凌海蓝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老半天,小手朝大腿上使劲一拧,清晰传来的疼痛令她确定不是作梦!
也是,奈何桥,幽冥地狱都闯过,再玄奇荒诞的事也都有可能存在!
凌海蓝等了一会,见院中再无动静,壮胆打开房门出屋查看。
天空中还在稀稀拉拉的飘着雪。
和她见到的一样,两个人的脚印从隔壁房门口蔓延到院中天井处变成一个人的,剩下那人的脚印一直到东北院墙边消失不见。只可惜院墙太高,海蓝爬不上去,也不知道墙外面会不会继续留下痕迹。
发了会呆,想不出办法的凌海蓝只得折返回来,走到房前突然心念一动,扭身跨入隔壁房转了转:果然不出所料,隔壁房里空无一人!
那锦衣高髻的女子是九儿的娘?瞧她神秘玄妙的身手可不像有病!也不知她处心积虑的装病到底有何居心?
如果那女子是九儿娘的话,那黑影会不会是康嬷嬷?
凌海蓝又跌跌撞撞的摸到康嬷嬷屋外,前后左右仔仔细细查看一翻,倒没看到半个足印痕迹。只是上半夜雪下得大,指不定把印迹盖住也不一定!
海蓝高声唤了两声:“康嬷嬷!康嬷嬷!”
黑乎乎的屋里没有人回应。
凌海蓝满心疑虑如何再敢睡?回到房里小心翼翼的搂着棉被窝在窗台边的太师椅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院中。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远远传来公鸡打鸣声不绝于耳时,锦衣女子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院中,自顾自的回隔壁房去了。而另一抹黑影却没再出现。
自那夜以后,凌海蓝满肚子疑团却不敢问,只能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常常留心观望。不留心不觉得,一留起心来,只觉得九儿娘和这个家处处透着怪异——她娘那孤僻清冷的性子倒也罢了,毕竟有才智的女子大多孤高清傲。只是堂堂的宰相夫人孤僻到数年里连自己的丈夫女儿都不见,而宰相大人却丁点怨言也无,难道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更别提府里的姨娘和老人们一提起北院夫人便噤若寒蝉的畏怯态度!
尤其是她娘常常夜半出天明归的神秘举止,更是处处透着诡异!
经过多番思量后,凌海蓝下定决心要探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