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莫离三周岁的生日,根据莫离的要求,苏夜离和萧锦墨今天要陪他去迪士尼乐园。
一大清早,一家三口就收拾妥当了,清爽的运动亲子装,遮阳帽,太阳镜,莫离左手牵着苏夜离,右手牵着萧锦墨,神情异常兴奋。
苏夜离把莫离安顿在车后座上,自己坐进副驾驶座上,刚绑好安全带,一抬头看见展云飞的车驶进了别墅区,苏夜离略一诧异,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了车,站定,看着展云飞下了车,满脸凝重的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苏夜离疑惑的问到,昨天,她已经跟云飞和悠然打过招呼了,今天是莫离三岁生日,白天她和萧锦墨带他出去玩,晚上大家一起聚餐,给莫离庆生。
展云飞嘴唇微动,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这时,萧锦墨也下了车来。
“云飞,你来了。”萧锦墨淡淡的打招呼,双手自然地揽上了苏夜离的双肩。
“夜离,苏云海快不行了,他想见你……”展云飞看了看萧锦墨,终是鼓足勇气把该说的话说了出来。
“阿离,既然是这样,你就去见见吧,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见苏夜离良久无言,萧锦墨环住苏夜离的手臂微微用力,愣怔中的苏夜离很快回过神来,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不,不用了,今天是孩子的生日,早就答应要带他去迪士尼玩儿的,你就带他去吧。”苏夜离看了看车上乖乖等着的莫离,语气平静地说到,随即缓步走到后车门,打开车门,把莫离抱了出来。
“宝贝,对不起,妈妈有点事情,今天不能陪你了,爸爸陪你去,好不好?”苏夜离蹲下身,温柔的说到。
“好吧,那妈妈你要快点回来啊!”听到苏夜离说不能陪他,莫离眼里的泪水已经在打转了,但看爸爸妈妈神色凝重,还是懂事的妥协了。
最终,萧锦墨带着莫离去了迪士尼,苏夜离在展云飞的陪同下飞往了C城,苏云海在C城第一医院。
下了飞机,两人一路沉默的赶往第一医院,到得病房门口,苏夜离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一脸担忧的展云飞说到:“云飞,你放心,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更何况,这几年,我不止一次徘徊在生死线上,很多事情,早就已经放下了,也看透了,不用担心!反正已经回来了,你就回家去看看伯父伯母吧,你也很久没回来了!”
“夜离,有什么事,随时打我电话!”展云飞犹豫良久,终是无奈一叹,故作轻松地说到。
苏夜离最后看了展云飞一眼,转身推门,进入了病房之中。
这是一间并不算大的单人病房,房间内布置得很是单调,单调的有些凄清。病房中央摆放着一张病床,苏云海就躺在这张病床上,静静的躺着,静得好似没有一丝人气。
苏夜离轻轻地走到病床前,低头看着病床上双眼紧闭的苏云海,心里、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苏夜离还是六年前来C城的时候见过他,和六年前比起来,苏云海苍老了不止十岁,整个人已经瘦成了皮包骨一样。
仿佛是感应到了苏夜离的注视,苏云海缓缓睁开了眼睛,当视线聚焦,看见苏夜离的那一瞬间,眼里一时光芒闪烁,激动地抬起了瘦骨嶙峋的右手,似是想要握住苏夜离的手。
略一迟疑,苏夜离终是上前一步,握住了那只苍老的手,眼里闪过释然。
“阿离,谢谢你,谢谢你能来看我最后一眼。”苏云海眼里流出了浑浊的泪,声音十分的虚弱。
苏夜离一径沉默的看着苏云海,什么话也没有说。
“阿离,对不起,我知道,是琳儿害死了如碧,也害了你,是我对不起你妈,也对不起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阿离,对不起,我马上就要去见你妈妈了,我会去向她赔罪,你能不能原谅爸爸?”
“我的原谅,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苏夜离淡淡的问到,即使已经彻底释怀,但曾经的父女亲情永远也不可能再找回了。
“阿离,虽说你不想再认我这个父亲,但你到底是我的女儿,是我和如碧的女儿啊,以前是我糊涂了,才会那么对你,对不起……”
“呵,到底是血浓于水,你再怎么过分的对我,那都不足为奇,我只是不懂,母亲那么爱你,你怎么忍心那么对她?即使你们的婚姻不是你自愿的,但难道你的心就是石头做的吗,母亲那么一个温柔如水,美丽优雅的女子难道布置得你爱吗,她有哪一点比不上你那粗鄙的青梅竹马了?”
“是我对不起你母亲,是我负了她,我知道,你母亲聪明、温柔、高雅,琳儿和她,根本就是云泥之别,只是,阿离,你爱过了就会知道,爱与不爱,与好与不好是没有半点干系的,更何况,阿离,你要记住,男人的爱是来不得半点强迫的,当年若不是有那么一场逼迫的婚姻,我也许会爱上你母亲也说不定,只可惜……”
苏云海见完苏夜离的当晚就去世了,后事由苏夜离办理,根据苏云海的意愿,苏夜离把他的骨灰葬在了叶如碧的旁边。
“夜离,遗产你打算怎么处理,苏云海已经没有亲人,根据继承法,你是唯一的合法继承人。”葬礼结束,所有宾客都已离去,只余苏夜离和展云飞还久久立在墓前,不曾离去。
“遗产?呵,没想到,孙月琳争来争去,命都争没了,到头来这些财产还是落到了我的头上,云飞,你说可不可笑。”看着并立的两座墓,苏夜离淡淡的说到,声音中不辨喜怒。
“云飞,你说,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爱,真的会让人变得那么自私,那么不辨是非吗?”苏夜离喃喃的问到,神情中有一丝哀伤,有一丝迷惘。
“爱情?我也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也许,爱情真的能使人疯狂。”展云飞不确定的说到,此时他想起了萧锦墨,在他看来,萧锦墨当是个比他更加冷漠、理智的人,然而,在苏夜离经历生死挣扎时,在苏夜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时候,萧锦墨的行为确然称得上疯狂。
“爱与不爱,真的就有这么大区别么?因为爱,即使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依然爱,为了所爱,即使负了天下人,甚至逆天也在所不惜?”苏夜离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展云飞,执着的问到。
“也许,不够疯狂,只是因为还不够深爱!”展云飞看着苏夜离,轻轻地给出了心中的答案。
“可是,你觉得值得吗?我妈爱了苏云海一辈子,到死的时候,还在为他着想,她求我不要恨他,可是,她又得到了什么呢,他明明知道她是被孙月琳害死的,可是他还是要维护她,我母亲这一辈子的深情,看起来就像一个笑话,不是吗?”
“夜离,你还是很在意吗?”展云飞迟疑的问到。
“不,我只是,我只是有些心疼我妈,多么好的一个女人,善良、美丽、高雅、聪明,凭什么就一辈子得不到所爱呢,到头来甚至还是死在了情敌的手上。以前,我不懂,我以为我和母亲所有的不公正待遇,都是因为输在了天性血缘上,没想到,却原来,不过是因为这该死的爱!”
展云飞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无言的看着她。
“妈,你后悔了吗?如果早知道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你,你会后悔你这一辈子的深情吗,你会后悔吗?”苏夜离蹲下身,轻轻地抚摸着墓碑上叶如碧的照片问到,声音很轻,好似是在问自己。
“其实,我知道,你不会后悔的,弥留之际,当他拜托我把他葬在你旁边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该是欣慰的,活着的时候,守着他的青梅竹马,无视你的一往情深,现在他死了,终于打算永永远远的守着你了,这算不算是最后的慈悲?妈,你开不开心?”苏夜离说完转身决然离去,一滴泪垂落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