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之覃兮哟~,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哟~,集于灌木,其鸣喈喈。葛之覃兮哟~,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哟~,为絺为綌,服之无斁。言告师氏呀!言告言归!薄污我私,薄浣我衣。害浣害否?归宁父母。”
在这幽静的深谷中,突兀的传来了这一阵歌声,本来这一幅宁静悠然的山水画面便被这歌声所打乱了,不过这始作佣者并无一点自觉,不但自个儿高兴的唱着回家的歌,而且还连蹦带跳的。小丫头也就7、8岁的样子,梳着两条大麻花辫子,穿着娘亲亲手为她缝制的花衣裳,粉扑扑的圆脸上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真是好一个雪白白,白花花的粉娃娃!
各位看客,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在这荒郊野岭的,这一个也就6、7岁的粉娃娃怎么会独自一人行走,她的父母双亲呢?为什么那无忧的神采里竟无一丝害怕呢?其实呢,祁小莲并不是天生的胆大,要说起这缘故还得从她爷爷祁大忠那说起.
祁小莲的爷爷呀!那可不简单!在那祁家村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好好地一年轻小伙子理想不是什么发愤图强赚大钱娶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然后再生个大胖娃娃,却是成天介儿的喜欢一些莫空虚有之类的鬼魇怪诞,还总说自个儿能看到些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因此村子里的人看到他好比看到鬼怪,哪个不是自行回避。有一天,村子口来了个疯癫的怪道人,要说这道人真是奇怪,口里总是念念有词,却也听不真切他在念叨什么“善者之过….行者…..是是非非….罢罢罢….”之类的听不懂的话。祁家村的人皆算善良朴实之辈,看那道人可怜,便会施与一些饭食,却也不会多做理会,偏巧这祁大忠被这疯道人给缠上了,也不知那疯道人对他说了什么,那祁大忠愣是深信不疑,天天往那疯道人所栖息的大榕树下跑,别人劝说也不听.这有一天啊,那疯道人本来睡得好好地,却突然站起来对着空中大笑三声说道:“我可算是逮找你了哈!”念了几句咒语后便腾云驾雾了,看的祁大忠目瞪口呆,觉着自己可算是遇到高人了,便更加努力地学习起疯道人留下的记载着阴阳五行之法的书来.
自此以后,祁大忠发愤图强,日夜兼习,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一些天赋,这别人以为是无字天书的东西竟让他有所成就.自祁大忠从那书里习得一些阴阳之法后竟也能真的捉鬼除恶了,帮村里人解决了一些怪诞的事后,竟也逐渐扬名在外了,从此哪个大户人家看风水啊,去邪魔啊的便都会找上祁大忠,再后来祁大忠取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生了个大胖小子取名祁大成,意喻大有所成的意思,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也从此,祁家做起了替人驱邪消灾的营生,一直到了这祁小莲这。
祁小莲小的时候经常会被那些妖灵鬼邪所惊吓哭叫,后来慢慢的也就麻木了,她觉得就跟看见自家养的大黄狗旺财一样。
“咔~”的一声,是祁小莲踩断了干枯树枝所发出的声音,伴随着这个声音后是祁小莲无声的摔倒,本来吧,看到前面是掉落满地的树叶,心想这摔下去应该也不会怎么疼,可结果总是出人意料,那一层落叶后不是扎实的土壤,却是一个大坑,于是祁小莲就这样如英雄就义般的掉入了这个大坑。已经见惯了‘大场面’的祁小莲却是连眼睛都不敢睁,惊叫出声,心想,这下完了,难道我祁小莲今天就命丧于这乐游山不成,想我祁小莲也就8岁,还有好多美食没有尝到,还有好多名川没有游玩,难道年纪轻轻就这样香消玉殒了?当然,一个8岁的小孩子是不会想这么多的,这只是成年的祁小莲再次谈起此事时添油加醋罢了。
“啊~~~”清脆的童声响彻了这整个大坑,过了好久之后祁小莲忍不住睁开眼了,鼻尖传来竹子清幽的味道,这漫天的白色毛毛又是什么东西?祁小莲从这白白的软软的摸起来手感甚好的物体上起来,这坨雪白的物体也开始慢慢移动,整个一下立起来竟比老虎还大上几倍!却是狐狸的形态,却有着九条同样长的尾巴,尾巴末梢却是如烈焰一般的颜色,九条尾巴优雅地飞散起来,雪白的脑袋便转了过来,本是惺忪的睡眼在看到入侵者后瞬间结冰,那如红宝石般瑰丽的眸子熠熠生辉,那高傲的姿态犹如天神,慢慢的,眼睛眯成了真正的狐狸眼,嘴巴却一下张大露出了那血盆大口,嘴里的津液也随之流了出来。祁小莲知道现在应该跑或者是像对付那些小鬼一样念咒语,虽然可能没用,却也不至于这样像个傻子一般呆呆站着任‘狐’宰割!
每到月圆中秋霜华便会回复真生,回身乏力恰逢昨夜正是中秋之夜,本想着赶回青丘山,却不料路上被一再耽搁,再加上前去邽山收服穷奇时受的伤在路过乐游山时实在支撑不住,眼看月亮就要出来了,附近又没什么能遮蔽的地方,只好在地上炸开一个坑,再用落叶掩盖,在这坑里度过这月圆之夜。时至今日,本正在睡梦中,却不料被眼前这小人儿给扰了清梦,冷冷看着眼前脸色发白的小人儿,许是被自己这真身给吓着了,面色发白,紧闭着双眼,嘴唇都快被自己的牙齿咬出血了也不知,霜华突然觉得自己胃里一阵空虚,看看眼前这个小人儿,觉得这小人儿虽不足够自己温饱却也能吃,须知人在饥饿之极都是饥不择食的,更何况这是只能吞食人的九尾狐。
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霜华呜咽一声,虽不大声,可那犹如婴儿啼哭的声音却也惊起了满树飞鸟,同时也惊得祁小莲那小身板一震.他踏着优雅的步伐慢慢地步进祁小莲,祁小莲纵使见过些妖怪,却也没有见过这么庞大且完全嗅不到妖气的妖怪。眼看妖怪眯着那如宝石般璀璨的眼睛慢慢靠近自己,祁小莲那颗木鱼脑袋总算转动起来,她可不想变成怪物的食物!
“寄我之灵,谓我以名,善者邪者,皆如我囚。定!”清脆的童声说出的竟是神秘悠远的秘术之法.
“?!”明明看着散发着银色的小圈圈已从手中飞了出去,眼看就要套在妖怪身上了,却奇迹般的消失了!又试着念了几次还是没用,果然,自己要死了,祁小莲心里默念着。霜华默然的看着这个小人儿,虽没想到这么小的人儿念出来的却是修行阴阳五行之术的口诀,这小孩也并不象寻常人家的小孩一样被吓得哇哇大哭,看她念口诀的样子,似乎传承阴阳世家。不过,这对于自己来说却也是毫无意义,他现在所想的就是先饱餐一顿再说。站定在小人儿面前,看着小人儿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的小身躯以及紧闭的双目,思虑着从哪开始下手呢,那么小的身板啊。它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小人儿发白的脸,软软的,嫩嫩的,嗯。。。口感应该不错。而此时祁小莲已经很没用的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却也在这时,她感觉心脉处一股暖流冲至心田,瞬间觉得眉心间一股力量想要冲破桎梏,这股力量历经久远,所以此时带给祁小莲一阵痛苦,她此时也管不了面前还有要吃她的怪兽了,双手扶住眉心,痛楚溢出口。
“啊!!!!!”
祁小莲觉得自己眉心都要烧起来了,看来自己没被怪物吃掉,却也要被这烈火般灼热的痛楚所淹没,就在祁小莲快要被疼痛窒息的时候痛楚却突然一下子消失了,眉心闪过一阵耀眼的红光,原本洁白光滑的额头竟出现犹如莲花盛开的红色烙印,给原本稚嫩俏丽的脸蛋增添了些许神韵。祁小莲并不知道自己这眉心间突然蹦出来的烙印,只是觉得浑身顿时轻松许多,不但灼热感消失了,身心也似卸下了千斤重的包袱,感觉内心那些从不曾体验过情感此时如昙花一现般瞬间划过心间,不过,她小小年纪又怎么会那么丰富的感情呢?况且她也根本不知道那些让她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是什么,当然就算她知道,她也解释不出来这感情是个什么东西,能吃吗?
暗自皱眉间,却再此嗅到那清冷的竹子香来,便浑身立刻打了个冷颤:面前还有个要吃我的妖怪呢!祁小莲幡然醒悟,抬起头哪里还看得见那九条尾巴的大狐狸,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飘飘欲仙的白衣仙子,只见那白衣仙子蹲下身来手指缓慢拂过祁小莲的莲花烙印,红色的眼珠晶莹的发着光,虽是妖娆至极,却能和那神仙般的气质融在一处。祁小莲在白衣仙子轻抚自己眉心之间时,那块皮肤像似又要烧起来一般,所幸白衣仙子轻轻一碰便罢了手,低头看向祁小莲来,红宝石的眼写满了疑惑与不解,他定定的盯着祁小莲,似乎是想要寻求答案一般,祁小莲虽只是8岁孩童,被这样拥有天人容貌的人看着只觉得心头似有万般不舍、眷念以及珍惜,她只觉得就像自己最喜欢吃的如意糕被人从眼前活生生挪走了一般,但此时她却突然觉得有什么终于实现了一般的轻松,却只是因为这一眼万年。
祁小莲亦是静静地欣赏着这绝世的容颜,突然感觉鼻腔一热,似乎是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其实霜华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本是默然的看着小人儿突然产生的变化,虽也奇怪,但也并未作多想,谁知当自己看到那莲花烙印时心脏仿佛一下被人刺了一刀,感觉到有好多画面从脑中一闪而过,模糊的画面中有一个永恒的风姿轻盈妙曼的身影,或嬉笑,或打闹,或流泪,或温柔。。。而当自己恢复神志时却也是万分不解,他的疼痛从何而来,他的怜惜又是为谁?他低头疑惑的看向小人儿,却发现这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自己流鼻血了也不知,还是呆呆的望着他,此番痴傻的表情说不出的滑稽,便轻笑出声来。祁小莲看见这笑容,只觉得就是拿全天下的如意糕来跟她换这倾城一笑她也愿意,当然,加上她家她最爱的大黄狗旺财也行!
猛的,霜华收住了笑声,祁小莲看着一幕有些惊叹,觉得这个神仙真的厉害,想笑就笑,来去自如。此时霜华也不愿再做他想,眼见夕阳西下,自个儿已经耽搁太多时间,更不应再在这小丫头身上浪费时间,而自己对于这突然涌入的这三千年来不曾有过的感情,心里感到一股莫名的心酸,他有些暗自懊恼,也没有心思再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做自己的盘中餐了,掉头便走。
眼见仙人似乎要离去,祁小莲的行动总比大脑运行的要快,用袖口随意地擦掉鼻血,张口叫道:“神仙哥哥。”也没想过这个大哥哥从哪冒出来的,刚才那九条尾巴的大狐狸又到哪去了呢?只见霜华转过身如刚才般定定的看着她没有说话,只不过那烈焰般的眼睛里一片寂然,他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被这小丫头一叫就忍不住转过头来了呢。祁小莲到时突然有些急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看见仙子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如意糕要走了,她很舍不得,仿佛记忆的深处曾经黯然为此神伤过。
“神仙哥哥……”
祁小莲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其实很想说如意糕啊你别走啊,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这么高的坑我可怕不上去呀.当然事实上祁小莲只是有些纠结的看了一眼上面,再纠结的看着白衣仙子.
本来见白衣仙子迟迟没有反应,以为他是不想搭理自己这个小屁孩,却只见仙子突然走了过来,带来一股竹子清香,祁小莲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眨眼工夫便回到了地面,祁小莲呆呆的看着仙子的侧面,觉得煞是好看,仙子眼神飘了过来,祁小莲只觉得心眼儿砰砰直跳,流着她那口水认真说道:“神仙哥哥,你是哑巴吗?”霜华愣了一下,却并未作理会。
既出了大坑,霜华只觉得自己今天算是发善心了,不但没吃这小丫头,竟还帮她出了大坑,还真是奇事一桩了。不过奇怪归奇怪,当下便不再逗留,也没理会小丫头无厘头的问题衣袖一挥,眨眼便遁入树林里去了,留下祁小莲呆呆的望着霜华离去的方向,嗅着那残留的竹子清香自言自语道:“果然是哑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