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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知不觉间,于童一行人已经到了墓园门口,车只能停在墓园门口,其余要步行,于童下车拎着东西看着墓园,整个墓园很少有人工修饰的地方,大多地方是利用自然地形将墓园与外界隔离开来,而正门上也没有过多的装饰,只用苍劲的书法写了两个大字——墓园。

于童跟在姥姥身后爬着漫长的楼梯,现在不是什么高峰期,身边只路过三三两两的人,而到了墓园里,整个气氛冷冷清清的,入口正中的香火罐都没飘起多少白烟,于童四处看看,竟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姥姥走到于童身边也未作停留,舅妈上前赶上姥姥扶住了她,姥姥略带急迫的继续朝前走去,于童赶紧跟上。

兜兜转转好几圈,于童快要迷失了方向,看着一排排的墓碑,上面印有不同人的脸,有一脸慈祥的老人,有严肃严谨的成人,更有青春洋溢的青少年,于童想了为什么他们会躺在这里,照片上的他们虽然都在笑着,但他们真的甘心吗,自己就一定不会甘心,可又有什么用呢,想到自己的父母,他们一定也很不甘,他们如果没有自己,一定都是长命百岁的,可因为自己却躺在这里,而罪魁祸首却从来没有来看过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躺在哪里,自己这么冲动的来了,身体却想往回走,一时间于童的脑中又被各种思绪挤满,于童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要干什么的了,记忆将自己带回了当年父母下葬时的情景,其后画面就定在了印有父母笑脸的遗照上,这笑脸越来越真实,好像于童一伸手就可以碰到。

“童童!”有人一把拉住了于童缓缓升起的手臂,于童被拉回了现实,看见姥姥担心的看着自己,舅妈也赶紧接过自己手上的东西,担忧的望过来。刚才走到于童父母的墓碑前时,她们站定就发现于童只是呆呆的看着墓碑,什么反应也没有,她们在一旁怎么叫都不理,最后竟抬起了胳膊,姥姥一把抓住,于童才回过神,着实吓着她们了。

“姥姥,怎么了。”

“你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和姥姥说啊。”

“没事的,刚才只是有点发呆,我们到了吗?”

“唉……到了,有什么想说出来的话都对你爸妈说说吧,他们肯定想死你了。”

于童这才又把视线放回前面,看着墓碑上那两个熟悉的脸庞,于童蹲下,轻轻地像怕碰碎一般将手放上去,眼前一阵模糊,可于童的脑子却越来越清晰,父母的音容笑貌近在眼前,他们伸出手来交叠在自己手上,自己翻手想要回握住的时候,父母却拿开了手,两人像是往远方退去,于童想要拉住他们,身体却被定住一般,想要喊他们停下,嘴却张不开,只能呆呆的定在原地,看着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远,站在模糊的边界上朝自己招手,像在招呼自己过去,又像在道别,这样于童更加不安,声音终于冲破了喉咙。

“爸爸!妈妈!”

突然地一声让本就一直注意着于童的两人赶紧放下手中的纸钱来到于童身边,舅妈赶紧从身后抱住于童,于童一下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姥姥在一旁心疼不已连忙出声安慰:“童童啊,不哭啦,爸爸妈妈都在这呢,不哭了啊,不哭了啊……”姥姥在一旁重复着相同的话语,却又完全没有起到作用,她很后悔现在就带于童来了这里,可这一直像根刺一样扎在她的心里,那里躺的可是她的女儿啊,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够心酸的了,这十年来,每年只有自己带着一家子人来祭拜扫墓,老人每年来这都希望能在这看见想看见的人出现,可也只是偶尔多出一束花或其他小东西,虽然她不能确定来人是谁,可这都在老人心中点燃了新的希望,但时间一年年过去老人来这都如自己上次走时一般,好像记得这一家的人只剩下自己,她更加希望自己能在自己还在的时候带着自己女儿的心头肉过来一起祭拜他们夫妻,告诉他们,他们的家没有散,他们的女儿还好好的,他们的付出都没有白费,可一年年都只让老人更加失望。

老人这些年来什么有用的寻人方式都利用过,甚至连迷信的都尝试过了,但,最后都是一场空,老人渐渐放弃了,随缘吧,事情就是这样,强求都是没有用的,该回来的人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只期盼那一天自己能够等到。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自己想开后没多久,童童果然出现在了自家门口,虽然说是放下了,但最让姥姥放在心上的事就是能带于童回到她父母安眠的地方,一定是自己心急了吧,在童童说想来这的时候,自己完全没有想过后果就这么带着童童来到了这个童童十年都没有来过的地方,看着外孙女哭的不能自己,老人又一次后悔了,为什么她总是在伤这个孩子的心啊。

舅妈看着祖孙俩都又有些失控,有点无奈,自己当时果然应该叫郑敬一块儿跟着的,她一个人有些吃力的照顾着两人,还好妈还清醒点,出于心疼于童也在尽力的照顾着于童,两人将于童拖到后面没几步远的草坪上,于童还是不能回神,姥姥已经比刚才恢复了一些,舅妈松了口气,还是在思考要不要把郑敬叫过来,姥姥坐在于童身边,轻轻哄着已经停止哭泣的于童,于童也已经清醒了过来,可完全提不起力气起来。

“姥姥,抱歉,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什么呢傻丫头,是姥姥不好,没有顾虑你的感受让才回来的你就直接来这,我知道的,现在对你来说还是太……”

“姥姥,不是这样的,是我,是我太晚了,我来这里太晚了,我应该每年都来看望爸妈的,可是因为我的懦弱,我却让爸爸妈妈等了我那么久,也让姥姥挂心了那么久,我已经让爸爸妈妈失望了,现在才来……是我,都是我啊。”说着挣扎起来,姥姥顺着于童的劲一起走回了墓碑的前面。

于童咚的一声就跪下了,这声跪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姥姥看着于童跪在自己父母墓前也挺直的背脊,她才想到于童真的不在是当年那个葬礼上只会默默哭泣的小女孩了,是一个已经独立并可以承担痛苦的成人。

看到成长了的于童,姥姥积在心中的那股难以言喻的痛竟渐渐有了好转,她就放弃了上去劝阻于童的心,站在了于童的身后,默默守候着。

“爸妈,不孝女儿回来了,抱歉让你们等了这么久,当年都是我的任性,在最后没有听父母的话,还害的爸妈为此丢掉了生命,我一定会将这些年失去的都补回来,我也一定不会再让爸妈失望,我……我……”于童说道哽咽。

“童童,你爸妈知道你的心的。”舅妈拍了拍于童的肩膀。

“舅妈……”

“好了,咱们来都来了,给你爸妈烧点东西过去吧,你爸妈这些年只收过我们送过去的东西,还没收过你的呢。”舅妈接着说。

于童接过舅妈递过来的折好的纸钱,点燃,放进面前的炉鼎中,看着火苗越烧越大,姥姥也过来烧纸钱,舅妈在一旁给两人不停的递着,一时沉寂的墓园更显寂静。

于童烧完纸钱后,给姥姥和舅妈说声想一个人待会,姥姥不放心,但最后还是被舅妈扶走了。

“爸妈,这次回来,我想告诉你们一个重要的消息,这件事我还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呢,我想第一个让你们知道。我啊,要订婚了,陆然已经向我求婚了,而我答应了,其实他在我们认识没多久后就向我提过,可是我完全不敢,我第一次失败的如此惨重,让我心生恐惧,虽然陆然对我一直很好,可我还是拒绝了,但陆然并没有放弃,他依然如往常一般对我,甚至更好,我能走到今天,很大都是他的功劳,可他还是没有强迫我,这么多年,我已经成长了,我已经有了分辨人的能力,所以我清楚他和季心炎是不一样的,陆然的父母对我也和亲生女儿一样,完全没有当年爸爸担心的恶婆婆那样,所以你们可以放心的,下回,我就会把他一起带回来给你们看看,你们女儿的眼光是不会错的,你们都会满意哦,这回我也会将我们的家带回来,所以爸妈,这十年的空缺我都会一一补回,姥姥你们不用担心,舅舅和舅妈都很好,现在又加了个我,我一定会让姥姥享受上天伦之乐的,其实我还有很多很多话想对爸爸妈妈讲的,我想让爸妈知道的也很多,可是这回回来的太仓促了,我准备了好多都没带来,你们一定又会说我冒失了,……”于童就这样把自己这十年想对父母说的话断断续续的说给爸爸妈妈,一眨眼天就黑了下来,于童才发觉自己真是说的太久了,就和父母抱歉还想说的话下次再来说,这回只能说到这了,就去墓园的入口休息处看到姥姥和舅妈还等在那儿,舅舅也来了,连忙抱歉,就和三人一起回姥姥家了,像是累极了,于童收拾完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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