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歌一惊,那声音分明是红浅,她还以为红浅来这儿只是因为方便拒霜医治,无人打扰。没想到今日白天她也在。
叶歌心里暗暗叫苦,都怪自己未思虑周全,这不是撞枪口上了吗。她只好在心里祈祷,红浅昨日拖着病体去伺候,想是元气大伤,今日下不了床才好,她也就可以趁机离开了。
“嘎吱”又是一声开门声打破了叶歌的幻想,“叶歌?怎么是你?”顿了顿,红浅脸色苍白,满脸意外,又接了一句:“你怎么知道这里?”
“我…来还二公子狐裘。”叶歌嘟囔着开口。
红浅不再说话,只以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她,半晌,终于开口说道:“二公子不在,你进来吧。”叶歌进退不得,只好捧着狐裘进了屋内。
“坐吧。”红浅在椅子上坐下,给叶歌和自己斟了一杯茶,端起茶盏,用茶盖撇着茶沫子,热茶腾起雾气,挡住她的脸,神色不明。叶歌坐在晴烟身边,将狐裘放在腿上,双手放在桌上捧住茶盏,心里惴惴不安,茶水的温度丝毫没让她放松。
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叶歌将狐裘拿起,“嚯”的站起身来,“既然公子不在,我就先走了。”
正要离去,“不急,公子出去一阵了,应该快回来了,你再等等罢。”红浅呷了一口茶,放下茶盏说道。
“小姐那里需要人伺候。”叶歌仓促的找了一个借口。
“拒霜应付得来。”红浅一句话又堵住了叶歌的嘴。见红浅铁了心不让她走,叶歌反而稍稍淡定下来,复坐下身,恢复刚才的姿势。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红浅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有一次见到晴烟姐从那假山处走出来,我好奇过来看了看,便碰见了二公子。”叶歌如实答道。
“这是第几次来了?”红浅随意的接了一句。
“第二次。我想将公子的狐裘还给他,却不知去哪里寻他,突然想起了这里,就想着来碰碰运气。”叶歌瞒下了红浅受伤的那次。
红浅若有所思的看看叶歌,转眼看了看她腿上的狐裘,转了话锋,“公子的狐裘怎在你那儿?”
这事不好隐瞒,昨日她与王长忆在花园饮酒,来往也不知有人看见没。叶歌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她心知不能让红浅怀疑她知道了她们的鬼祟,话里便有意无意的误导着红浅,让红浅以为她对王长忆有意。
“…最后我睡着了,二公子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将狐裘借与我防寒,我今日是特来谢谢二公子的。”叶歌适时的低下了头,假作娇羞。
红浅不动声色,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半晌,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真是这样?”
叶歌赶紧点头。她并不是怕了红浅,而是害怕整个王家。红浅虽是一介侍婢,可明显很得王回雪信任。
红浅不再说话,盯着茶水,不知在想些什么。叶歌手心里握着温热的茶盏,渐渐的浸出汗来,坐立不安,紧张的四下打量。
她正坐在外屋,靠墙处有一小榻,铺着褥子,有一床被子翻着,想来红浅就是在那儿歇息。墙角一张红木桌,上面放着蓝彩花瓶,瓶里插了几只晚冬的残梅,看起来颇有意境。窗户用竹帘遮了,隐隐透进光来。里屋门口有一垂帘挡着,见不到里面的布置。
两人就这么不吭声的坐了一个时辰,叶歌心里忐忑,思来想去,觉得仿佛过了一季之久。
“咳咳。”门外传来咳嗽声。他回来了,叶歌又是解脱又是心惊,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毫无反抗之力。
红浅起身开了门,王长忆披着另外一件银狐裘,携着一身寒气进了屋。他看见叶歌,明显愣了一愣,转眼疑惑的看向红浅。
“公子,叶歌说是给您送还狐裘来了。”红浅淡淡的回了一句,眼神意味不明。
“二公子…”叶歌捧起狐裘站起,“昨日蒙二公子施恩借了狐裘给叶歌避寒,今日特来归还。没想着碰到了红浅姐,是叶歌唐突了。狐裘已送到,小姐那里还要人伺候,奴婢该走了。”她语气急促的说完,将狐裘放到桌上,逃一般的就想出屋。
王长忆看着桌上的狐裘,脸上闪过怀念、不舍、痛苦等神色,叶歌无暇顾及。红浅见王长忆不阻拦叶歌,隐隐着急,却不敢贸然发话。
“站住。”叶歌已走到屋门口,王长忆突然开口。叶歌顿住脚步,暗道是祸躲不过,咬咬唇,转了身。
王长忆静默的看着他,“这狐裘我既已赠你…”他停下话语咳嗽两声,“断没有再收回之理,拿上去吧。”说完这话,从桌上拿起那狐裘,轻轻了抚摸了两下,面露温柔,半响决绝的叹口气,走到叶歌面前,递给了她。
“二公子,太贵重了。”叶歌呐呐的不敢收。
“拿上,去吧。”叶歌只好双手接了,王长忆摆了摆手,示意让她走。
“公子!”红浅终是忍不住,开口轻叫了一声。被王长忆眼光一扫,蹙了蹙眉,不再说话。
叶歌捧着狐裘出了屋,琢磨不透他是何用意,一次又一次的放过自己,甚至可以说是纵容,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还有,如今被红浅发现了,以后日子更要小心,一丝可疑都不能透露出。
糊里糊涂的回到厢房,将狐裘放回柜子。叶歌猛然又想起翻柜之事,心中烦躁不安,王家一件件的诡异事那么多,现在只盼着能安稳的待到放出府那日,她现在终于明白那晚拒霜说的“有机会放出府”是什么意思了。
呆呆的坐了会,叶歌起身走向王回雪的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