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煌真引经据典的教训了宝玉一通,无非就是让宝玉谨守女儿家的本份,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做些女儿家该做的事。
她这二个月来出门的次数统共就那么几次好不好?除了砸了羽林军那次,她啥时候惹过祸了,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拿来说事,自己在朝堂上不顺心,就拿自家闺女出气,哪有这样当人家父亲的,脾气这么火爆的人居然还能做十几年丞相没被人扳倒,真是奇了怪了。宝玉跪在地上心中腹诽不已,脸上却不动声色,只低着头任老父责骂。
王煌真可能自己也说的口干舌燥,见宝玉这次态度仍是好的不得了,教训了这么半天居然一句话也没反驳,那像以前,要是这个情形早就跳起来和她老子鼻子对着鼻子干上了,看来女儿是真的转性了,又想到朝堂上那些让人忧心的事,就挥了挥手让宝玉出去。
春兰在外面只听见老爷在屋子里粗声粗气的说话,没听到物件碰撞的声音,心里也松了口气,姑娘在落水前哪次不是把老爷气的把书房砸的稀巴烂,落水后虽然也不尽人意,但是性子和以前比温顺了那可不是一点两点。这会看见宝玉完好无损的走出来,连头发丝都没乱一丁点,连忙走上去说道“老爷又发脾气了吧。”
宝玉呼了一口气“没事,没事,小KS了。”
“尅…四?”春兰不解。
“总之就是没事啦。”宝玉拉着春兰,小跑着迅速离开了这个充满火药味的地方。
回到光淑苑,宝玉越想越不对劲,就把众人都赶出屋子,只留下春兰问道“我以前很差劲吗?怎么父亲有事没事就逮住我骂。”
这一天因为宝玉要出门作客,所以郑嬷嬷也告了一天假,才有了宝玉这一天的舒坦日子。
“姑娘以前很好,就是…”春兰有点犹豫,姑娘的性子好不容易变好了,她可不想姑娘想起以前的事又变的那么野,须知那样的性格跟着遭罪的都是她们这些下人。
“你就说吧,你看姑娘我这几个月表现的多好。”宝玉掐媚的笑道。
春兰想想也是,自从姑娘落水后,除了以前的秋菊被仗打发卖,她们几个贴身伺候的丫头还没有受过一次罚,姑娘也待她们很好,好吃好玩的常常分给她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那就跟亲姐妹一样的。
“姑娘以前脾气暴躁,常常在外面惹祸,还喜欢穿着胡服打马球,姑娘嫌女儿家麻烦,结交的也都是公子哥们,老爷常为这个训斥姑娘,可是姑娘一点都不悔改,不过夫人对姑娘的作法很是宽容,夫人常说,姑娘这样才是肆意人生,她都羡慕的要紧,年轻的时候没这么痛快的玩过。”
宝玉很感动,她只晓得陈夫人疼她,没想到会疼到这个地步,照着父亲的脾气,若不是有陈夫人护着,她肯定不敢如此我行我素的胡来。不过,宝玉马上又想到一个问题,“你说我结交的都是公子哥,可是那次赏花会上公子们倒是不少,却没一个主动和我打招呼,我生病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来看过我。”
春兰耐心的解释道“姑娘落水昏迷的那几天,老爷盛怒,说谁在敢和相府三姑娘王宝玉纠缠不清,就和谁家势不两立,这个情形之下,谁还敢往姑娘面前凑合。”
宝玉“喔”了一声,又问道“那卫家来提亲,是不是父亲的主意?”
春兰笑道“老爷再有权有势,也不能逼着人家娶亲呀,再说卫将军还是皇上面前最得力的人,不看僧面也要看皇上的佛面,这些道理我们做丫头的都晓得,所以啊,卫将军是自己愿意娶姑娘的。”
果真如此吗?宝玉想到和卫墨的两次见面,他都是很冷淡的样子,根本没有见着未婚妻应有的喜悦之情,所以宝玉表示很怀疑,不过怀疑也没用,再过四个月,确切的说,三个半月,她就要嫁过去了,不管人家娶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都已经是卫家妇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嫁过去后和母亲所期盼的那样,早点生个大胖儿子(宝玉从没奢望和卫墨能产生什么爱情,能做到相敬如宾就不错了),稳固在卫家的地位,就算将来皇帝对王家有什么动作,也和她这个出嫁的女儿没什么关系了吧?
翌日,郑嬷嬷一大早准时的把宝玉从被窝里拎出来,收拾打扮好给陈夫人请过安,然后回来继续接受在宝玉眼里地狱式的训练。
今日学的是坐姿。
郑嬷嬷开篇讲的就是“站有站相坐有坐姿。坐姿讲究的是端庄而优美,给人以文雅、稳重、自然大方的美感。坐,作为一种举止,有着美与丑、优雅与粗俗之分。正确的礼仪坐姿要求坐如钟,指人的坐姿像座钟般端直,当然这里的端直指上体的端直…”
宝玉听的头大,不就轻松的往那一坐嘛,还讲出这么多道理来。
郑嬷嬷先给宝玉示范,从门口进入,迈着优雅的小碎步走到圈椅前,转身后轻稳的坐下,两臂自然弯曲放在腿上。
宝玉不得不承认,郑嬷嬷的“坐”相真的很养眼,再看自己,整个上半身全靠在在椅背上,两只手搭在左右扶手上,舒服是舒服了,但是哪有一点姑娘家家的样子。
郑嬷嬷示范后就要求宝玉和她一样,从门口进入再坐下。
如此折腾了一上午,又是立腰又是挺胸的,宝玉再一次成功的被累的腰酸背疼。
到了下午做女红的时间,宝玉觉得简直就是在享受,如果天天都这样被管制的话还不如早早出嫁呢,宝玉如是想。
到了第二日,郑嬷嬷正在训练宝玉怎么走路时,前院来人传话说有圣旨到。
于是,除了上朝的王丞相和在国子监念书的王承玉,全家人沐浴焚香后齐刷刷的跪在正厅接旨。虽然又要下跪,但是总比在郑嬷嬷手下被折磨强,有了这一出,宝玉寻思着今天的训练应该是免了。
圣旨是礼部的官员宣的“兹有丞相府之女王珠玉,出身名门,人品贵重,性礀敏慧,且训彰礼则,幽闲表质…”大意就是王家有女王珠玉,出身好,人品好,性格好,相貌好,总之什么都好,现在皇家看中了进宫待选,端午过后入宫。
接完圣旨后,陈夫人对着王珠玉又是一番严厉的训斥才放她回去,宝玉冷眼在一旁看着,王珠玉神色淡然,似乎根本没把陈夫人的话听进去,不过态度却是恭敬,待珠玉走后,宝玉有些担心的对陈夫人说道“母亲不怕二姐入宫后脱离了王家的掌控?女儿怕她将来对陈、王两家不利。”
陈夫人屏退左右,只留下福嬷嬷,这才说道“说句对皇上不敬的话,现在朝堂上是你父亲主事,边关是你舅舅守着,三大宫是你太后姨母管着,谅她也翻不出五指山去,顶多就是耍点小计谋在皇上面前争争宠。”
宝玉知道母亲的态度就是父亲的态度,更是陈家的态度,可是皇帝的心思真的是这样的吗?他怎么可能安心做个有名无实的皇帝?如果他不是和商纣王昏庸好色或者和木匠皇帝明熹宗好玩乐一样的话。想到这里,宝玉隐晦的试探道“皇上平日可有什么爱好?学问如何?”
陈夫人虽不知道宝玉问这些是什么意思,但是关心国事即关心家事,于是回答道“你皇帝表哥最是勤奋,帝师都是有名的大儒,学问自然是好的,你父亲看过皇上的文章曾戏言,若让皇上去应试,再不济也能中个举人回来。至于他平日的爱好,这倒不曾听说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母亲只晓得他除了上朝就喜欢和卫墨与几个帝师腻在一起谈文论武。”
这分明就是一个明君的表现啊啊!!父亲他们难道看不出来吗??怎么还不把权力还给皇帝呢?难道真的要等到被抄家灭族才晓得后悔吗?宝玉的胸中此时如波涛汹涌,她仿佛已经看见了父亲和母亲在菜市口被砍头的场面。
陈夫人见宝玉忽地脸色苍白,额上冷汗涟涟,急忙问道“宝玉,宝玉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母亲这就去请太医来!”
宝玉回过神来,勉强笑道“母亲,女儿没事,可能是昨儿夜里没睡好,受了风寒。”
福嬷嬷在一旁见状,早取了热毛巾来,给宝玉擦掉满头的冷汗,又让小丫头们去准备热水给宝玉沐浴,陈夫人还不放心,唤了绿翠进来,拿着她的名帖去请太医。
如此一番折腾,先前和陈夫人的谈话自然不能继续下去,宝玉只好另寻机会对陈夫人旁敲侧击,因为宝玉在众人的印象里一直是个不学无术只喜玩乐的女子,忽然变得这么懂事明理起来,不是明摆着惹人怀疑她不是原主吗。只是离自己出嫁只有这三个半月时间,宝玉实在没有把握能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改变眼前严峻的形势。
明日就是端午,张绿茵和裴颜芬先前都回信说端午那天会和宝玉一道去看赛龙舟,宝玉想着前世看龙舟一站就是半天,不是喊就是叫的,特别费体力,用过晚膳以后,就早早的歇下了。
第二日早上起来,因是端午节,宝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沐兰汤,其实就是洗个药浴,洗浴后,春兰伺候着,把长命缕系在宝玉的右手腕,又挂了个装着白芷、川芎、芩草、排草、山奈、甘松、高本行制成的荷包挂在腰间,装扮停当,去了陈夫人院里请安,然后就准备出门去看赛龙舟。
到了陈夫人院里,应景的吃了几个红枣馅的粽子,喝了碗清粥,陈夫人嘱咐着,今日她的大姐王莹玉会依着习俗回相府过节,让宝玉看过龙舟后不要再到处玩耍,早点回来。
宝玉虽然也想早点和传说中真正的大家闺秀王莹玉见面,又实在是想出门看热闹,毕竟这是古代版的赛龙舟,肯定比前世的更有看头,所以允了陈夫人的话后,就带着春兰和秋菊出了风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