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回到家发现网断了,一直到刚刚才好。补上这章,今天晚上的也照更。
“回去告诉四姑奶奶。小九情归何处,还轮不到她来费心!”
张大奶奶心中一紧,小九竟另有心上人?
“……魏二爷……九小姐……说谎……踢打……”
来人音量甚低,张大奶奶凝神屏息,虽只听得这二三两句,心中也已惊骇异常,小九和卓盛!
对了,是小九和卓盛!
平日里只觉得他两人比别人亲厚,青梅竹马的表哥表妹,却没往那种关系上去想。此时细细想来,当初送小九出嫁途中,竹林深处,两人的那一场又哭又打又闹,卓盛到定国公房里的又醉酒又痛哭又托付,还有云起对卓盛的禁足,卓盛接着又不顾体面地逃离京城,连小九回门都不见!这一桩桩,一件件,连起来一想,可不就处处透着股子一对小情人被强权拆散的别扭和不甘?
就连这次卓盛入京过年,也是小九到外公跟前大闹一场的结果!
如今一见面就又闹上了,莫非小九还未对卓盛死心?
思及此处,张大奶奶的脸色难看起来。既然大爷早已看出这两人之间私情,怎的还要把悦姐儿推给卓盛?这样一来,就算小九念及和悦姐儿的交情,不好再对卓盛上心,可她和悦姐儿往后还怎么做朋友?悦姐儿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张大奶奶抿抿唇,生平第一次下定决心,转身背向端坐外厅的云起。
定国公夫妻从长宁侯府同车回了家,到沐恩堂换上家里穿的衣服。
云悠只换了套八成新的裘袄,髻也家常,捧了八色鸫落藕荷粉彩瓷手炉,想了想,又命人开库把事先给俞家众人备好的礼物捧了出来。
“给五爷的礼,需得换一换,换成御春剑吧。”
夏晽不解:“那御春剑不是说了要给正国公府的大公子么?听说五爷近些日子都忙着练琴呢,没见多爱剑哪!”
云悠不语,春晓暗地里对夏晽摇摇头,唤了几个小丫头去开库了。
不一会定国公从书房换了衣服进正房,云悠正一手捧了手炉,一手翻检着一块料子。
“这是做什么?”
云悠和众丫鬟忙向他行礼,定国公脸色一僵,冷淡道:“起吧。我说过不用多礼。”
云悠淡淡答道:“礼不可轻废。”
定国公冷哼一声,以往可不见你这般守礼!怎么,如今打定了主意要和我划清界限做恩人,就相敬成冰了?
云悠却早已打定主意不管他的脸色,只道:“这些是备给母亲与各房的年礼。因是我入府的头年,所以才略重些。今日听太子的意思,五爷过完年是要入锦衣卫的了。锦衣卫不同别的兵卫,用度十分讲究。您看这把御春剑,可还配得?”
此事不仅是俞五爷个人的升迁,更是定国公府正式投入太子麾下的转折,经不得任何差错!
定国公也收起对夫妻间近日相处相处冷淡的不满,仔细打量起来。
冰蓝的剑套上镶着一块鸡蛋形状的玉石,周遭一圈雨过天青的蓝钻甚是难得,连坠剑缨络也是号称京城第一巧黄千千的手笔。
只这么一看,定国公就知此剑不是凡品,御春剑素来以剑套颜色的深浅来分品级,色清如水,是上品中的上品,一年只出一把,已不止是难得了。这种剑不是人平常能用,也绝不是能够随手拿出一把的,莫非她一早就知道太子要提携老五入锦衣卫?
为何云起、正国公和长宁侯都不知道,她就先知道了?
太子又为何突然在长宁侯府门口,与自己那般语重心长?
云悠啊云悠,你与太子,到底渊源深几何?
定国公喟叹一声:“剑是极好的。劳你费心了。”
云悠不甚在意:“国公爷说好,我也放心了。前些日子,我遵国公爷的命给孩子们做衣服,昨日完工,孩子们也都穿上了。”
“我看见杬哥儿穿了,甚好,你费心。”
“正巧织云坊新出了几款料子,就也给国公爷做了几套。”
定国公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大炕上并排铺展好了几套冬装。两套打眼的袍子,式样也出彩,一看就是一品玉字的料子。另几套颜色沉稳,看着平常,只有摸了料子才知不俗,两套锦裘,两套云锦雪貂毛的大氅,两双官靴,两根镶玉腰带,还有几根别致的络子。
定国公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道:“这些衣裳就先收在你屋里吧。天色不早了,也该去宁安堂了。”
云悠避开他的眼神,螓首半垂:“国公爷请先行。”
虽然这几日俞启峥与云悠夫妻两人相处的多么客气别扭,在他人眼里,却呈现出一种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和谐气氛。
这个他人,就包括宁安堂的许太君。
她含笑看着云悠落落大方地给各房送年礼,爷们都是砚台,妯娌皆是蜀锦,然砚台有砚台的不同,蜀锦有蜀锦的讲究,看似一样的礼,愣是让她送出了个皆大欢喜。
轮到五爷时,却是一把御春剑。
许太君眼中精光一闪,看向俞启峥,俞启峥笑着点了点头,许太君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
五爷虽爱玩笑,性情却忠厚,连连摆手:“三嫂,这也太贵重了。我哪里用的着呢!”
诚惶诚恐的模样逗得满堂皆笑,俞四奶奶道:“看五叔这模样,好像三嫂送的不是礼,而是块烫手的山芋呢!”
许太君也拿帕子掩着嘴笑了会子,才骂五爷:“这傻孩子,你嫂子给你就接着!此时用不着,还有往后呢!”
云悠跟着凑了趣,又接过春晓手里的一个玉匣子,小心翼翼捧到许太君跟前:“母亲猜猜,这是何物?”
许太君细细看了看,忍不住“哎呦”一声,反招来四奶奶:“你是个见多识广的,来瞧瞧,可认识这物件?”
四奶奶向来有眼色,上前来看:“看着,似是个灯匣子呢!这上头两扇,是能打开的?”
云悠道:“四奶奶说对了一半。母亲,何不打开看看?”
太夫人也觉得有趣,轻轻掀开匣盖,竟是一颗茶盏大小的圆润珠子,静静泛着明光。
众人一片惊呼,好漂亮的珠子!
云悠笑的矜持,太夫人却懂门道:“珠子的确难得,却不是顶难得的。你们且看看这匣子。”
四奶奶立时赞叹道:“天啊,竟有这么薄的?还不如一块锦厚!”
云悠也笑:“还是母亲见多识广。娘亲说您打小与她一样,晚上总要有亮光才能睡着。前些日子得了两个灯,就想着也给您一个。晚上盖上盖子放在床边,比那些冒烟的蜡烛,总归要柔和些!”
太夫人很喜欢这些稀罕物件,笑道:“还是你娘惦记着我!”
“母亲喜欢就好。
遂回去坐好,一家人便商量起过年事宜。
大奶奶说起今年给宫中献的年礼,比往常重些,却没有什么出彩的。
云悠突然说:“说到年礼,我这倒有一匹香雪海,或许可以给大嫂凑凑趣。”
太夫人心里一动,来了兴致:“从前未听说过香雪海啊……”
“织云坊的十位织女,耗时五年,却只得了这一匹,还没有机会现世。”
“哦?竟比玉红颜还精贵?”
“玉红颜尚有价有市,不过价高而已。这香雪海……却要占尽天地机巧,若不合时,天价怕也难求……”
太夫人自然欣喜,又有些犹豫,织云坊毕竟是云悠的陪嫁,或许张家也要……
俞启峥却已开口:“既有如此奇珍,再好不过,就走咱们府里出吧。”
近几日朝堂依然人心惶惶,却也不再只是张阁老一家之言,皇上对贤德王一系的态度,隐隐有到此为止的趋势,显然是张远程一系起了作用…自案发以来,张家忙于奔走相助,俞家却始终闭门沉默,此时,太子亲点俞五入锦衣卫,态度也已明确,俞府若再不借机投诚,恐怕皇上和太子也要怀疑俞家的诚意了。
太夫人招手拉过云悠,越看越是顺眼,赞叹道:“到底是出身百年世族,做事做人才能叫人这般熨帖!”
云悠微微含笑,对婆婆的溢美之词,既不惊喜,也不推诿,只螓首半垂。
俞启峥坐于下首处,只需微微侧头,这般母亲慈霭媳妇半羞的情景便可尽收眼底。他定定地看着云悠的侧颜,却自动摒除了室内所有人声,耳边单单是太子的那一句:“小九打小最不擅长,也最不耐烦那些人情俗礼的一来二往,你莫要逼她。”
自己刚要说俞府上下甚好相处,太子却不耐烦地打断:“小九做事,素来想做才做,不想做怎么都不会做。她既愿嫁你,现在又愿助你,便是心甘情愿,你当好生珍惜。再者她身子实在不好,也经不起你几顿打罚。
我今儿索性撂一句话在这,小九安,你俞府全,小九若难熬,你俞府,也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