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觉大师的气息的包围下,还有如远古梵唱的念经声中,柳羽不知不觉陷入沉睡,这是一种比睡觉还要深度的催眠,他的意识完全丧失了作用。
经历巨变之后,他一直都隐藏着自己的情绪,像一只受伤的小绵羊,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添伤口。本来是一个孩子释放天性的年纪,他却变得极其隐忍,强压着心中对命运不公的怨念,坦然接受一切,和自己的姐姐一边躲避追杀,一边过着平淡如水的日子。
可此时,柳羽平时强压情绪的力量,在空觉佛法引导下全部消失,他几年来积累的所有愤恨和委屈一下子全部爆发出来,隐忍的外表下全是不甘心,虽然还是孩子,但是他本能的抗拒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他要抗拒命运!
深度催眠中的柳羽突然一声大吼,整个房间被他身上所爆发出的气息灌满,空觉身上的金光顿时被驱散。
柳羽睁开眼,眼眸深处流过一丝猩红,脸上表情冷漠,好像不认识空觉大师一样,他猝不及防地伸出手,死死地掐住了空觉的喉咙!
“小羽!”柳红失声大叫,脸上有一丝愤怒之色。
但是柳羽好像没有听到柳红的叫喊,仍然死死地掐住空觉,任凭身上的气息暴涨,在小小的房间内引起阵阵狂风。柳红顾不了那么多,从背后欺身靠近柳羽,想把他打晕再说。
柳羽虽然听不到柳红的叫喊,但是对身边的威胁却清晰无比,柳红刚到他身后准备下手,他左手用力一挥,后发先至。本来柳红修为远远高于柳羽,她并没有在意柳羽这么一挥,可是她伸出胳膊格挡的时候,才发现她错了。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挥,劲道居然大的吓人,柳红的格挡没有起到任何,柳羽这一挥直接拍在了她的肩膀上,她登时双眼圆睁,惊讶于其力道之大,竟然直接将她拍得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墙上。
“咳咳……”柳红双手撑起身体,咳嗽了几下,嘴角有血丝流下。
等她再次抬头,发现柳羽已经倒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他注意力放在柳红这里的时候,却忘了空觉也是一代高僧,修为自是不低,只是柳羽出手太快,他完全没有料到,愣了一下而已。
空觉轻轻点了点柳羽的额头,他就昏了过去。柳红急忙冲了过来,抱起柳羽。
“柳堂主,这孩子没事,只是让他昏迷了而已。”
“多谢大师手下留情。”柳红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柳羽犯了什么病竟然去攻击空觉,但是她还是有点担心空觉会出重手反击,打伤柳羽。
“唉……”空觉突然叹了一口气。
“大师为何叹气?”
“这孩子,以前吃过常人难以忍受的苦,但是心性却极其坚韧,恐怕成年人也不及他,正因如此,他才会奋力抵抗我的气息,很难想象他经历什么,他还这么小,罪过罪过。”说罢,空觉低首合十,轻轻念了几声佛号。
柳红看了看昏迷中的柳羽,脸庞仍有一股稚气未脱,但是她却从未能真正进入他的世界。
“刚刚那股气息是怎么回事?”
“贫僧现在也不太清楚,那股气息确实很怪异,也许和试炼石出现多种颜色有关联,待我回寺里去问问我师父,或许会有答案。只是为了这孩子好,今天发生的事还请柳堂主不要声张。”空觉知道了柳羽有过苦难的经济,心生怜悯,对这个孩子也多用了一份心。
空觉所说正合柳红的意思,她也随即点了点头。
“考试就算通过了,柳堂主好好照顾他。”空觉说完,又长长叹了一口气,离开了房间。
柳羽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起身环顾四周,他才明白自己已经回到了家里。
现在已经到了晚上了。
“你醒了?”远处黑暗中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正是柳红,她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双手抱在胸前,斜靠在墙上。
“发生什么事情了?”柳羽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现在的头还有点晕乎乎的。
“今天的测试你都不记得了?”柳红站在原地问道。
“那位高僧开始施法后,我就失去了意识,后面的事情就不记得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柳羽望着黑暗中身影有点模糊的柳红。”
柳红思索片刻,决定不告诉他实情。她放下手臂,走到柳羽床边,她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但是她还是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很正常。
“上次柳叶对你下杀手,是不是她也发现了什么?”
这时候,柳羽才看清柳红的身影,他当然看到了柳红的脸色,看似淡淡地疑问,其实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视他的回答,柳红也许会取他性命。
柳羽低着头没有说话,他不知该如何应对,原来柳叶发现他会灵力之后并没有告诉柳红,现在他竟然有一丝感激柳叶。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憋了很久,终于说出了这句仿佛受了委屈的话。他说的是实话,但是在旁人看来,太过于像苍白的掩饰。
柳红将手放在佩剑上,拔出半截剑,双眼凌厉地盯着柳羽。仿佛只要他说错一句话,她就会杀了他。
柳羽面对涌现杀意的柳红,心里反而多了一丝痛快,除了风岚以外,这些年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像柳红一样对自己无微不至地关怀,而自己却对所有的事缄口不语,一再隐瞒。
他也不想这样。
柳羽抬起头,看着柳红锋利的眼神,缓缓地闭上眼睛。他知道,他一直不离开柳府的原因,是因为柳红在某些方面很像他姐姐风岚,也许死在她的手上,自己是心甘情愿的。
一声剑入鞘的声音之后,柳羽睁开眼睛,看到了柳红娇柔的背影,还有那一袭红衣慢慢地没入黑暗之中。
“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柳红打开门,离开了房间。
其实柳红只是假装要杀柳羽,想借此逼迫他说出哪怕一点事情就可以,没想到柳羽竟然一句话都不说,在她拔出剑后直接闭上眼睛准备受死。
真是有出息!柳红走出房间后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她真的是没有任何办法了,她不知道的是,同样的方法,早在天合关的时候,杨子涵就已经试过一遍了,结果也是一样的。
柳羽一个人坐在床上,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想他应该做了什么错事,要不然柳红不会这么气势汹汹,对他动剑。他回想了一会,实在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又躺在了床上。
没有想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柳羽对那个时候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那些画面却记忆犹新。那个********给他一种极为亲切的感觉,他想那应该就是他母亲吧,要不然怎么会不顾一切地救他,要是这样的话,她后来也没有逃出来,因为他听风岚说,他们双亲都死于那次政变。
回首往事,柳羽心里不禁又沉重了起来。他身上流着的血,正是他母亲牺牲性命换给他的,他似乎能感受到血液中的温暖。他又抬起手,看了看手上隐形的戒指,他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戒子的触感,它已经不止一次的救了他。他父亲匆匆忙忙给他戴上的时候,嘱咐他要好好保管,他父亲还来不及多说其他的话,柳羽就被一大群侍卫送走了。旁人并不知道,这些来自至亲的馈赠,让柳羽这些年来走得很辛苦,很沉重,他只要一看到这些,就觉得自己不能安分度日,他必须复仇,必须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可惜他有心复仇,但是他不想伤害任何人。
可是不伤害人,怎么去复仇?
风岚早就看出来他是一个太过善良的人,因此她决心自己复仇,让他弟弟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所以她一直反对柳羽修炼,因为有她保护就足够了。如今,姐弟俩失散,风岚一定以为柳羽已经死了,而柳羽也不知道风岚的下落。
柳羽将自己的思绪拉回到眼前,现在他是柳羽,不再是御秋太子风羽,他不能再纠缠于过去那些事,否则他又会陷入危险当中。
短暂地忘记风羽这个人吧,柳羽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他重新坐起来,把被子掀到一边,盘腿坐好,开始打坐练功,很快他就入定,把意识集中到了体内奇经八脉。
等到自己变得足够强大,足以应对像袁锋这样的高手时,再重新找回自己的名字吧。